“阿狸?”江蔚云忽然看着楼梯转角处喊了声。
郑策顺着望过去,就看见黑暗里有个白色的东西在动。
她下意识往骆远方前面站了站。
“小狐狸?”骆淇也朝它喊。
“还挺机灵,看见烟花就知道我们来了,来,奶奶给你带了饭。”
“没事。”
骆远方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转身朝骆淇走去。
“小家伙闻着味儿了吧?”
一股奶味儿。
“野生狐狸?”郑策谨慎地看着他们那边。
“不是野生的。”
骆乘光也见怪不怪,帮忙取出盛好的饭菜,解释道。
“以前这儿有人非法圈养,后来被查封了,全部要带走,这只应该是逃出来的。”
“这里虽然对它不好,它也离不开这里了。”
骆淇看着小狐狸垂头舔食,笑着说。
“它还是骆远方发现的,那段时间每次都要带些吃的出去,还以为在外面包养了个乞丐呢。”
“谁家乞丐吃那么点剩菜啊。”骆远方笑道。
骆淇点点头,叹道:“也是没想到,这么怕狗的人,能主动喂这么个狗玩意儿。”
狗玩意儿的毛是纯白色,在山林里混久了,粘上些灰,但在月光下仍旧格外明亮。
腿上肌肉矫健,没有人工养殖的肥态,很漂亮的一只狐狸。
骆远方虽说不怕,但也不近不远站着。
有种小孩儿对新玩具十分好奇,眼神里净是喜爱,又束手束脚不敢去玩儿的拘谨。
这种时候还……挺可爱的。
喂了一阵,江蔚云玩得最嗨也困得最早,最后一把烟花熄灭的瞬间,她眼睛也坦然地合上了,在郑策怀里嘟囔了句“晚安汤不理不”。
虽然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但郑策看着骆淇忽生感悟,偶尔清醒地困于其中,这就是每个人的日子吧。无论是好是坏。
回去后他们每个人都跟被打了一拳似的,倒头就睡。
第二天郑策醒来时,骆远方和骆乘光已经走了,骆淇在窗户边凑出半颗头,聚精会神地看什么。
郑策把江蔚云揉醒,也凑过去,“看什么呢奶奶?”
这一凑,她才猛然看见对面楼不同楼层不同房间纷纷也探出几个好奇宝宝,每个宝宝身上睡衣都没换,有的甚至还拿着牙刷。
“你再骂一句试试!”楼下传来一个女人的怒吼。
“骂就骂,你还想怎么样!”回嘴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还真是精力旺盛,大早上吵架,郑策伸了个懒腰。
“捡了二十块钱,吵成这样。”
骆淇撇嘴道,“说不定他们谁的也不是,就为了贪便宜。”
她有些怅然地靠着窗台,风拂过花白的头发,露出浅浅褶皱的额头。
骆淇摇摇头,不屑道:
“我是受够了这样斤斤计较的日子。年轻的时候瞻前顾后不敢越雷池一步,老了老了叛逆期到了。”
楼下绿化太好,刚巧把吵架的人给挡住。
郑策就听见有来有回几声“你瞅啥”“瞅你咋地”,但迟迟没人动手,就没兴趣听下去了。
昨晚江蔚云丢了二十元,指不定呢……
也真服了这老太太,没画面也能把这热闹给凑上。
“我让骆远方先走了,让多嘴多舌的人看见你们一块儿上学,指不定会在背后编排你们。”
骆淇头也不回地说,“早餐在桌上。对了,你兜里的袖带昨晚掉客厅了,在学校不想引起注意千万别这么马虎了啊。”
“知道,谢谢奶奶。”
郑策二倍速把早饭解决,又强迫江蔚云也二倍速起床。
今天江蔚云也该开学了。
她一边帮江蔚云收拾书包,抽空手动把小姑娘眼皮撑开,嘴巴里还不停叮嘱。
“笔带了吗?校园卡呢?纸巾?今天绘画课的蜡笔?红领巾?……”
“哎哟我发现你比我还唠叨。”骆淇靠在门框上,朝江蔚云眨了眨眼,“反正和骆乘光一个校区,忘带了让骆乘光跑一趟也没几分钟。”
“不行,不能养成依靠别人的习惯知道吗?”
郑策在江蔚云脸上搓了搓,把她牵到骆淇身边,“骆奶奶,那就麻烦你去送她了。”
小手一交接到骆淇手里,江蔚云立马活力四射,连打带踹让郑策快走。
郑策笑着指她:“嘿这小王八蛋。”
昨天太紧张没注意,再来到校门口,郑策发现这个学校也有满墙的爬山虎。
冬天还没过去,藤蔓像干瘦的血管,耷拉下来。一层一层,又像悬挂着厚厚一层棉被。
再过一个月,春风一吹,仅存的一滴血也能唤醒这面墙的春天。
到教室的时候没看见骆远方,桌上的语文书还是昨天摊开的样子。
这是,逃课了?
预备铃响,人已经七.七.八.八到齐。
安城北姗姗来迟,坐倒数第二排的人偏从教室前门进,跟巡游似的。
郑策看了他一眼就迅速撇开头。
这人怎么跟骆远方一个德行,总得受着点伤才舒服。
安城北本想从隔壁列倒数第二排的男生背后直接跨过来。
腿刚迈出去,没成想那男生往他还没站稳的脚一勾,安城北直接劈了个叉。
“我操你大爷……”
安城北痛心疾首,一连串拍他的背,“快快快,安家要断子绝孙了。”
“靠,我以为你对我有想法呢。”
那男生嘿嘿一笑,站起来给安城北腾地儿。
“这么亲昵的动作。”
教室里又是一阵喧闹。
安城北虽说也是从体训班转来的,但性格和骆远方大不同,才半年的时间就和班里的人处得同爹同妈了。
他走过来时郑策没看他,倒是一贯不怎么理人的林歌扔给他一片创口贴,“脸上的伤,贴一下吧。”
安城北楞了下,脸唰得红了。
瞬间没了刚才死皮赖脸的架势,瞪了半天眼睛,木木地点头。
郑策虽然没看他,但听见安城北忽然噤声和几声木讷的“嗯”后,还是没忍住笑。
她戳了戳林歌,俯身去小声道:
“辛苦你了,我和他不认识不好给,如果不是晕血看着难受……”
“没事没事。”
林歌也转头朝她眨眨眼睛,笑容根本掩饰不住。
“也没想到他能自作多情到这个份儿上,我平时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旁边独留小安心脏砰砰乱跳。
他这是,一大早被人表白了?
坐了一学期的伪同桌,是一见倾心还是日久生情?
愣神间,讲台上忽然响起一阵浑厚悠扬的音乐。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班上跟蜂群一样的嘈杂瞬间安静下去。
再看讲台上,柯言已经不言不语翻开教案,把课件传到了教室屏幕上。
唱到“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的时候,全班终于在集体愣神中,爆发今天默契的第一次爆笑。
就连柯言也没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她笑着问:
“清醒了吧?醒了我们就翻开《氓》……”
“报告。”骆远方踏着最后一声铃踩点道。
柯言朝他点了点头,继续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这句话……”
骆远方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楞了两秒。
然后用两根手指夹着语文书晃了晃,没察觉到异味儿才坐下来。
倒是旁边有一股很浓的薄荷糖味儿。
他朝郑策看了眼,这人保持着一手扶着额角的姿势,脸都快亲到书上了。
这是有多困呐。
还想着和她换一本语文书,现在还是算了吧……
郑策皮肤很白,右颊侧包着一颗薄荷糖,头还小鸡啄米地朝林歌参拜。
看来昨晚熬夜熬狠了。
远处迎春藤上着急地开了两朵黄色小花,晨光眩晕的背景里,有铁路上火车飞驰而过的声响。
窗外生机又嘈杂的春日为框景,郑策的轮廓在眼前逐渐清晰。
这人困得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出现。
看着郑策缓慢翕张的睫毛,像是逐渐停止运作的机器,骆远方莫名想起蝴蝶效应。
大西洋彼岸一只蝴蝶振翅,带动此地一场风雨。
“笃笃笃笃,呜——”货运火车忽然鸣笛,穿城而过却不会在此地有任何停留。
柯言无奈停止讲课,这声响将女孩吵醒,他连忙转过头去。拿出笔想假模假样在书上写两句翻译,甩了两下却都没甩出墨来。
就在他准备给安城北一脚的时候,啪的一声,一根笔被拍在他桌上。
“不用谢。”
郑策眯着眼睛说。
这声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围两桌外一般不会注意。
但好事者安城北跟被点了穴一样,下一秒就转过来。
看见郑策嚯哟了一声,“学霸还春困呢,昨晚偷牛去了?”
“管你呢。”
骆远方说,“还有创可贴么,给我来一个,丫杨吟出手太狠,刚发现手上给我划破了。”
“……没有。”安城北又是一激灵,转过身去坐得笔直。
“抽风呢你。”骆远方看着他后脑勺说。
“扣得你。”
“啪啪”又是两声,“唰唰”又是一声,郑策递过来了几张创口贴,一瓶香水,还有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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