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卫猎回来了,可他手上并没有药罐,而是提着一个老头。
卫猎甫一进屋,便将那老头丢在地上。
老头背着药箱,慌慌忙忙扶着帽子站起来。
陆玉成:“彭医师。”
之前赵艺翡用令牌召唤出卫猎,卫猎带着她与陆玉成来到了这处宅子,并给陆玉成找了医师,这医师便是彭医师。
只是之前赵艺翡忙着四处打听消息,斡旋在各类人中,几乎没怎么在这处宅子内停留,故而也没见过这位彭医师。
那彭医师卷袖抹了抹额角的汗,视线在赵艺翡身上停顿了一下,正要说话,卫猎忽然开口:“床上那位。”
彭医师迫于淫威,放下药箱给成勉把脉看诊。
不一会儿,他眉头紧皱,眉宇间凝结出几分严肃凝重。
他快速写下一张单子交给就近的赵艺翡,“毒已入肺腑,得快。”
赵艺翡不敢有耽搁,拿起单子就往外走。
成勉喝了药后,脸色果真有所好转,体温也逐渐恢复正常。
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铺开,彭医师凝目找准穴位扎针。
直至天边渐泛起鱼肚皮,彭医师才逐渐收了银针,抹了抹汗,笑道:“得亏他自己身体底子好,我已大部分毒排出,余下部分好好吃药养着,会慢慢好的。”
陆玉成脸上挂起一抹温润的笑:“多谢彭医师,在下还有一位朋友受了很严重的伤……”
话还没说完,彭医师的手已经搭上了赵艺翡的手腕。
“嘶——有点棘手啊。”彭医生抚须,眼神严肃,看向赵艺翡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悲悯。
赵艺翡的心因为这句话猛地高高提起。
陆玉成:“彭医师只管说如何治。”
彭医师摇摇头,“这些话你们听不得,都出去吧,我要与病人单独说。”
卫猎:“故弄玄虚。”
彭医师瞪了卫猎一眼,又看着赵艺翡,颇有几分神秘莫测的模样。
“公子,想活还是想死,你自个儿选吧。”
赵艺翡愣了愣,袖下的手无意识蜷缩。
陆玉成颇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卫猎抱剑站在那儿,没有说话,似乎这边的事与他毫无干系。
视线又挪回到彭医师身上,她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认真与尊敬,“还请彭医师救我。”
待陆玉成与卫猎出去后,赵艺翡端上一杯清茶,看着彭医师接过,道:“彭医师,不知您支开他们二人,可是有什么话与我单独说?”
她知晓,若真是身体原因,有何是陆玉成与卫猎听不得的?
不过是想要与与她单独说罢了。
彭医师坐在矮凳上,手上叼着根银针,指着她叨叨:“哎哟我说你这小女娃,年纪轻轻,不顾惜身体受了这么多的伤,你可知晓女孩子不必男孩子坚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影响终身?”
赵艺翡一噎,这才明白彭医师的意思。
她扮久了男子,有时自己也会忘记自己其实是女子。
再加之,紧急时刻受些伤也无可厚非,她根本无暇好生照顾,久而久之便也不在意了,只在疼的时候告诉自己,等这些事都过去了,一定好好调理身体。
如今虽然彭医师的语气不佳,但赵艺翡却有种有人穿透了压在她心上的大石,终于有人真心关心她的感觉。
委屈感忽然涌上心头,叫她无端端卸下心防,想要倾诉一二。
可她并未如此做,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还请彭医师帮我保密。”
“我尊重你的隐私,但作为医者,我得提醒你,你这身体,经不起耗了。”
赵艺翡不语。
前路未卜,她无法保证往后没有如今日之险境。
彭医师看出了她的意思,登时怒了,“那你就耗吧,到时候死了给别找我。”
彭医师收拾了药箱就往外走,走之前留下了几瓶药,“上面贴了使用说明,自己按时吃药敷药……还有,自己注意身体,你毕竟不是男子。”
“多谢。”
门大开,陆玉成杵着拐杖对彭医师道谢,彭医师上下扫了他一眼,目露不悦,“一个两个,都不听医嘱,都死了才好。”
陆玉成面露无奈,送走了彭医师后,发现屋内已不见赵艺翡的身影。
月上中梢,赵艺翡剪断一截烛火,烛光摇曳黯淡片刻又光芒大绽,她一一看过彭医师给的说明,拿了剪刀,在火上炙烤,待烤烫后,又咬住一块布巾,对着铜镜剪下肩上腐肉。
刮骨割肉的痛感刺痛手上的神经,赵艺翡痛到握不住剪刀。
面颊上全是汗珠,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赵艺翡啊,要活下去啊。
再忍一下,剪完了就好了。
如此反复安慰自己后,赵艺翡重新咬紧布巾,一鼓作气剪腐肉。
“啪”!
剪子落在地上,赵艺翡赶紧往伤口上撒药,又剪一段绷带缠上。
如此重复,几个时辰过去,她总算是包扎完了身上的所有伤口。
酥麻的刺痛感刺激着神经,赵艺翡瘫在床上,连手指都没有力气再动一下。
连轴转了多日,赵艺翡这一休息,竟是直接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就是第二日中午。
她是被饿醒的。
一推开门,就见陆玉成坐在院子里看书,听见动静,他笑着问好。
陆玉成:“饿了吧,这里有一些点心。”
桌子上放着的是几张饼子,赵艺翡拿起最上面的那一张大口吃了起来。
吃饼子时,赵艺翡注意到陆玉成手中的书,最左上角写着“赵国三十姓”五个字。
再往下,写的是“何氏”。
赵艺翡:“你在看《何氏录》?”
陆玉成颔首,“赵公子昨夜的提议,在下觉得可以一试,只是有些许细节需要补充。”
赵艺翡一听真是这个,来了兴趣,“那你可有新的发现?”
陆玉成:“何家百年历史,发迹于汉武,魏晋时与鲜卑融合,免于衰落,得以长盛不衰。到了北赵末,何氏一族主家三房,大房当家,膝下有一子,年十七,七岁时入宫做太子伴读,十五岁进士及第,入翰林,两年内升至户部侍郎,常伴太子身侧谋事,素有‘赵国小诸葛’之称。”
陆玉成指尖在‘何祎平’的名字上轻点,“此人有一癖好,喜好各种稀奇面具,除却朝中官员,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容。”
“在下以为,此人最易伪装。”
*
近日繁织城热闹非凡。
一则,刺杀陛下的刺客逃入繁织城,城内管制更加森严。
城主更是下令重新清查户口,一大堆无户籍之人沦为奴隶任人买卖。
二则,贫民窟被推倒,无数官兵将其团团围住,城内最优秀的工匠齐聚于此,计划建造出一栋豪华的观星台。
三则,秣陵何家人入世,投入何益森门下,天下有才之士闻之,纷纷奔往繁织城。促使繁织城一时之间鱼龙混杂,五教九流之人齐聚,隐有天下文人中心之象。
四则,繁织城最大的富豪侯家倒了。
此时,城主府内。
赵艺翡一身月白绣竹外裳,雕竹玉冠束起青丝,懒懒地靠坐在圈椅内,小口小口优雅地饮茶。
端的是一派如琢君子之风。
可她面上戴着一张小猫面具,小猫一双眼睁得溜圆,瞳孔因为震惊竖成细长的椭圆。滑稽又搞笑,与她今日穿着完全不搭。
但正是这奇奇怪怪的面具,的的确确是何祎平最独特之处。
早在听闻何祎平现世繁织城后,何益森就着人寻找。
按照打听来的特征,最终锁定了在客栈里睡了三日的赵艺翡。
又是几分暗中试探,确认无误后,何益森亲自前往客栈,三顾客栈,最终请动了“何祎平”成为了自己的幕僚。
“何祎平”的确是个有才华之人,短短三日,就提出了不少治城治民之策,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直到昨日,“何祎平”突然提出了削平富商蛀虫之策,首当其冲的,就是侯府。
繁织城是赵国经济第二发达的城市,聚集了数不胜数的富商巨贾,他们垄断市场经济,藏匿大批流民,圈地自萌,不仅是朝廷,何益森本人也是头疼不已。
他早有打击富商大贾,收经济大权之想法,奈何每每有所行动,总无疾而终。
他毕竟才上任三个月,而这些富商巨贾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牵一发动全身。
他曾试着动过一家富商,却遭到了巨大的反噬,被狠狠地咬下了一块肉。从那以后,他都没有再动过他们,只是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希冀与之制衡。
可这“何祎平”也不知是做了什么,第二日他一睁眼,就听下人来报,说是侯家破产了。
侯老爷一大把年纪了,颤抖着一双腿,由儿子扶着求到他面前来。
也是这时候,他才知晓,侯府小儿子赌博,竟是将全家家产给输了出去,侯老爷希望他能惩治那赌场。
真是可笑,他巴不得侯府倒台,如今机会都送到他面前了,他岂会不抓紧?
于是他面上一副好商量,好说好说的模样,实际上又去叫人加了一把火。
等侯老爷走了,赵艺翡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边鼓掌一边说“恭喜”。
她刻意压低了声线,语气微微上挑,带着一股云淡风轻的轻佻,整个人都显得高深莫测起来,格外唬人。
经此一遭,何益森对她的怀疑也去了七七八八,他亲自倒茶,语气中带了几丝尊敬。
“何公子果真年少有为。”
“只是不知,何公子下一步意欲如何?”
赵艺翡听出了他藏在里面的试探,她笑了笑,不答反问:“难不成繁织城只有侯家一家豪绅?”
何益森顿时朗声大笑,“贤弟!真是我的贤弟,我在此承诺,若贤弟你真能一举拔除所有豪绅,我定敬告天地,与你结为异姓兄弟,福祸同担!”
赵艺翡举起茶杯回敬,“定当竭尽全力!”
何益森一杯下肚,“今夜园中设下庆贺宴,贤弟若无事,不妨一同前去,权当寻个乐子。”
赵艺翡却道:“城主,此时庆贺,怕是不妥。”
何益森:“何故?”
赵艺翡道:“繁织城建城百年,历史悠久,时至今日,于商贾之上,侯家最大,可侯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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