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圆在被窝里捂了一夜,此时还算温热的手刷一下冰凉一片。
一楼,兰盛莲看着他从楼梯栏杆里伸出来的脑袋,嘲讽地笑了一声。
江清圆脸上僵固的笑容进一步转变成难堪,在她的视线里,慢慢将脑袋从栏杆里缩了回去。
一分钟后,江清圆规规矩矩地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到了兰盛莲面前,低声叫道:“妈妈。”
他说完,视线去扫站在她身边的人,最后停到了离她最近的那个人身上,顿了顿,江清圆同样低声招呼道:“吕道长。”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了身藏蓝色的道袍,戴着一副儒雅的无框眼镜,细细的胡子垂着胸前,简直是按照刻板印象里的当代高深道士长的。
吕驾鹤微微颔首,一甩手里的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之姿:“小友好,好久不见。”
听见他的声音,江清圆垂在腿侧的指尖不由得颤了颤。
“怎么,看到我你很不开心吗?”兰盛莲慢悠悠跟在吕驾鹤后面开口了,带着江清圆捉摸不透的笑意,“你小男朋友蛮有手段的嘛。”
江清圆没有回答她下半句话,沉默了一下,低声回道:“没有不高兴。”
只是,只是这是兰盛莲从在他13岁从小别墅搬出去后,第一次回来。
明明是三伏的天,江清圆却只感觉指尖冷得发疼,那天任性逃出去的后怕在这一刻灭顶般袭来,将他狠狠砸回了现实。
心脏开始隐隐作痛,江清圆此刻能做的,唯有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手不要抖,不要让兰盛莲看出他的害怕。
而前两天才看的那场日出,此时想来,竟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一场幻觉了。
兰盛莲没有对他的‘没有不高兴’发表任何回应,能杀死江清圆的沉默蔓延了好一会儿,兰盛莲的声音突然想起,吓了江清圆一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没有孩子不怕家长这么问。
江清圆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要赶快回答兰盛莲,他像只待宰的天鹅那般,垂下头,露出自己柔顺的姿态:“我不该自己跑出城玩,不去庄园。”
他刻意地将宋柏在话语中隐去。
“不对。”兰盛莲手指屈起,伸出去敲了三下沙发前的玻璃茶几。
咚、咚、咚!
声音一下比一下大,在死寂的客厅里像是要有回音。
“你错的地方是我让你找女人生孩子,你给我找了个男的回来!我给你了一个星期反省,现在一个星期过去了,你反省到哪里去了?”
兰盛莲收回手,后背靠回沙发背上,看着江清圆,像宣判死神通知那样轻声问:“你给我说说,你有反省吗?”
江清圆将颤抖的手背在后背,声音比针落在地上还低:“有。”
兰盛莲丝毫不给他喘息的空间:“好,你反省了什么,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给我说说。”
江清圆张了张嘴,沉默了下去。
他不知道怎么办。
他只是不能呼吸,想找妈妈。
孩子害怕的时候,都会想找妈妈的。
可妈妈就坐在他对面。
“您别生气,我来劝劝他,”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吕驾鹤上前一步,面向了江清圆,谆谆善诱,“小友,你的生日在12月15日,过了那天,你就23岁了。”
“我们说好的,借助你,让你哥哥在明年中秋节左右,重新投胎到这个世界上。”
“这件事只能在你23岁的时候完成,明年中秋在10月份,怀胎也需要十个月,也就是你最晚要在今年12月份之前,让一个女人怀上孕。其实时间已经很紧急了,你妈妈也是着急。”
吕驾鹤叹了一口气:“你和你哥哥是双胞胎,这件事只有你能做,我们也劝了你好多遍,你前面不是都答应了吗?”
“难不成你不想让你哥哥回来?”
他身后,兰盛莲靠在沙发上,缓缓扭过来头,看向窗边的钢琴,钢琴上,江骄在相框里,无忧无虑地朝着她笑。
兰盛莲只看了一眼,眼泪就盈满了眼眶,她伸手捂住嘴,泪眼婆娑里绝望地想着,她的儿子,她的宝贝,已经离开她要13年了。
她本来以为后半辈子都要在悲痛中度过,但一年前她认识了吕驾鹤,这个赫赫有名的道士告诉她,她的骄骄还没有投胎转世,因为太不舍得她,至今魂魄还徘徊在阴界。
兰盛莲一颗裂开的心在这句话里被碾成粉末。
阴间那么黑,到处都是厉鬼,她的骄骄那么小,会不会怕黑,会不会被欺负?
想到这里,兰盛莲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求着吕驾鹤帮帮她,吕驾鹤那么有名,法力那么高深,一定会有办法的。
吕驾鹤果然有办法,他说,如果是别人,他法力再高深,最多也就能引导江骄放下执念,去投胎转世了。
但他们家不一样。
吕驾鹤微微低下头,一双看上去无比智慧的眼睛微微眯起:“江骄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活着,今年多少岁了?”
“江清圆?”兰盛莲呆呆地问,“20岁,现在不在涧州,在帝都上大二。”
“来得及来得及,”吕驾鹤呵呵笑了两声,声音像是从九天之外传来,“他和江骄是双胞胎,血脉相通,我可以让江骄借着他,重新投胎回阳间。”
在兰盛莲震惊的眼神中,他摸了摸胡子:“让他从帝都回来吧,那孩子我算了算,命不好,天生克身边的人,江骄车祸中去世,也和他有关系,不然为什么江骄寄了安全带反而没了,江清圆没人给他寄安全带,他倒活了下来?”
吕驾鹤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慈悲:“能让弟弟重回阳间,也算是赎了他一点罪孽。”
吕驾鹤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兰盛莲望着照片里的江骄,手掩着的嘴死死咬着牙冠,眼底燃烧着疯狂。
她一定,一定要将她的骄骄从阴间救回来。
“不是的,”江清圆抬起眼睛,他知道今天彻底躲不过去了,身子都颤抖着,但还是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我哥哥回不来了,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再骗我妈妈了。”
江清圆看向兰盛莲:“哥哥的死是我的错,你想把我怎么办都可以,但是妈妈,哥哥真的回不来了。”
一片死寂。
兰盛莲连给他个眼神的力气都欠奉,她抬了抬手。
吕驾鹤身旁,两个壮硕的黑衣保镖朝江清圆走了过来。
江清圆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等他被拖进屋子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给宋柏住的屋子。
从宋柏搬进来后,江清圆就没有再进来过了,他看着屋里干净整洁的陈设,被保镖摔在床上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要赶快出去,不能把宋柏的房间弄乱了。
他挣扎间,房间里又进来一个人。随即,门被关上了。
“麻烦两位大哥去把窗帘拉上吧。”一个陌生的女声说到。
摁着江清圆的力道松开,两个保镖去关窗拉窗帘,江清圆坐起身,看向站在床边的女人。
女人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她很有礼貌地对江清圆笑了笑:“你好,我叫章益。”
“你妈妈找我来,说只要我和你上/床,怀上孩子后,就给我500万。”章益倒也是个干脆性子,开门见山道,“我一辈子都赚不到500万,就答应了。”
章益看着江清圆,心中也是默默松了一口气。她来之前还想着,要给500万才能有女人愿意和他上/床的男的,长得该是多非人哉啊。
意料之外,非常意料之外。
简直是大大的惊喜。
面前的人沉默地看着她,看上去很柔软的发因为拖拽有些凌乱,黑发下,一双线条更为柔和的眼睛紧紧绷着,没有一点笑意,但长在他这张脸上,冷漠也动人。
但章益一点都不觉得害怕,江清圆微红的眼眶一下子戳破了他佯装的冷静,窗帘拉紧,逐渐变暗的床单上,眼前的青年正无力成一颗黑棋盘上的白玉棋子。
“你不用担心,”章益语气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像每个深夜做数学卷子那样,一条条给江清圆分析利弊,“我绝对不会做小说里那种怀了孕后就赖着你的戏码,我就是为了赚这500万来的,怀上了我保证咱们两个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会直接给你妈妈,然后拿着这钱出国留学,以后也不会再见他一面,”章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表明自己的无害,“而且,我长得也还不错吧?这种事情,怎么算你也吃不了亏。”
“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我就让这两个大哥出去了,我们早做早完事,”章益推了推眼镜,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然还要让他们摁着你,多变态啊。”
章益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响着,江清圆听见了,却没有力气去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突然很疲惫,只想在这一刻,立刻、干脆地死去。
江清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低下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将自己因拖拽散开的领口重新整理好,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难看。
“我对女人硬不起来。”江清圆抬起头,没再看章益,随便将自己的视线安放到紧关的门上,语气平得像失去了心跳的心电监护仪,“我是个同性恋。”
章益倒不知道这个,惊讶过后,礼貌对江清圆道:“你稍等。”
她转身出了门,没过两分钟,门就重新被打开了。
江清圆视线里门关了又开,进来的不再是章益,而是另一个斯文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箱。
这位他也认识,江家的家庭医生,张善为。
门又被关上了。
张善为来到他身边,将医药箱放到床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装着液体的密封玻璃瓶,和一个注射针管。
他低头看向自己看着长大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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