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邹旎伸出一只手,碰了一下面前薄如蝉翼的纱一样的东西,祁霁“别碰”还未出口,她便陷入了一场沉甸甸的回忆。
有人曾说,人的发展是一个不断适应的过程,这是一个主动的过程,适应有两种方式:同化或者顺应。
有的人的成长过程堪比坐火车,不是在顶峰就是在低谷,人生大起大落,能够自主同化的,可以挺过来的都是强者,还有被迫顺应的,虽然很痛苦,但也算挺了过来,从此接受了自己的成长,有人挺不过来,要么被淘汰要么被埋在泥沙里,随波逐流浮浮沉沉一生。
可是有些普通人的成长过程是平淡的,是父母每次剧烈争吵后躲在门后战战兢兢偷听的你;是他们商量离婚时疯狂算计金钱和利益却忘了管孩子的你;
是每次听到母亲声泪俱下哭诉婚姻不幸、所遇非人,每声母亲的抽泣痛斥都如同抽丝剥茧般痛苦的你;
也是每次无能为力的你。
你说何不就此分开,可是那时候小小的你,怎敢想没了爸爸或是妈妈该怎么办,同学亲友时不时投来的同情的眼光,所以,你在心里求遍了漫天神佛希望爸妈别分开,这样你就有一个粉饰太平的家,起码说出去不会太不好看。
但同时困住的是另一个灵魂,等你长大了你便明白,那个灵魂是一代又一代的你。
于是害怕成了年少青春渐渐褪去后第一个生出来的情感,害怕步入一代又一代的老路,害怕歇斯底里,害怕所托非人,害怕双方互掐最后两败俱伤,害怕这漫长的一生中全为这些情情爱爱做了陪葬,害怕活的不成个样子。所以,悲观的恋爱观、乐观的人生观组成了复杂的你,组成了感性却不失理性的你。
邹旎看到垂垂老矣的自己,回顾一生发现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然后在无限悔恨当中度过余年,究其一生没有寻找到自己的价值。
这是她最害怕的,是内心深处的恐惧。
等到幻想渐渐散去,那位垂暮老人松开手,邹旎才摸到满脸的泪水。
祁霁看起来清醒的比她早,飘到她面前用袖子擦干她脸上的泪,邹旎抬起眼看了一下祁霁,躲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祁霁顿了半晌收了回去,“这应该是游幻狐没撤干净的幻境吧,我还在那儿发现了刘儒。”
邹旎胡乱抹掉了眼泪,走到刘儒面前,这孩子应该只比刘延昌大四五岁左右,此刻躺在绵软的落叶堆里,睡得香甜,可能梦到了好吃的东西,哈喇子流了一下巴。
“碎星谷是这个方向吗?”
祁霁“嗯”了一声,“游幻狐的人应该已经追宋岑去了,我们快走吧。”他压制住想问邹旎在环境中看到了什么哭的那样伤心的好奇,只是沉默下来审视了一下自己,等碎星谷的事情解决完便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碎星谷虽然是这片大陆统管西南的大宗门,但和归元剑派相比着实欠点火候。可能是遣返的人有些多了,门派很萧条,虽然游幻狐据点不在这儿,但是碎星谷也应该是有人把守的,但今天都没有,自从两个门派内讧以来,游幻狐便一家独大。
“那枚丹药是救命的,为何游幻狐也要拼了命去抢,他们也有人要救?”邹旎看着沿街乞讨的半大孩子,有些人身上还穿着和贰拾身上一样的衣服,但都形容狼狈,邹旎不忍直视。
碎星谷的的确确是个谷,人烟稀少,这里或许以前很繁华,但现在甚至比不上卫家庄。
“或许那枚丹药并不是救人的。”邹旎没听到祁霁说什么,她猛地被吹过来的风沙呛了一下,咳了个惊天动地。
祁霁不知从哪摸出一颗麦芽糖,递给邹旎。
邹旎道了声谢,却在接过来的时候没拿准力道掉在了地上,本着掉地上的东西三秒之内可以吃,她立刻捡了起来,正要往嘴里喂,下一秒却不知道被从哪儿突然窜出来的一个妇人打掉了手里的糖。
妇人一脸脏兮兮的模样,衣服也脏兮兮的瞧不出本来的模样了,捏着邹旎的手声泪俱下地叫喊着,“不能吃啊,孩儿啊,不能吃。”
邹旎一脸呆愣,她都懵了,一个劲儿地点头,“哦哦,我不吃,我不吃,您别着急。”
妇人见邹旎不吃了,便松开了她的手,嘴里念叨着走开了,“女儿是娘对不住你,娘对不住你啊。”
一旁乞讨的一位老头见邹旎呆愣着,便道:“那人是个苦命人,八年前她女儿被选到游幻狐了,碎星谷里头等门派,一家三口别提多耀武扬威了,不过高兴了没一会,那女的某天把他丈夫宰了,后来她女儿也死了,然后她就疯了,疯了有七年了。”
邹旎从身上翻出十文钱全部放到老者的碗里,“那这里再没有人管了吗?”
老者连声道谢,“谁管啊,游幻狐和神梦道年年都斗的不可开交,哪有空管这里。”
“那她女儿是怎么死的?”邹旎想起那妇人走前嘴里念叨着“娘对不起”之类的话。
老者摇头,“那不知道了,只知道她女儿回来的时候便是被抬回来的。”
“后来她就疯了,整天在这片游荡,捡些烂菜叶子为活。”老者起身,看来今天赚的已经超额了,打算回家,便问邹旎:“你是别的地方的吧,来这里做什么?这地方已经被毒虫侵蚀透了,你们年轻娃娃离远点好啊。”
“嗯,我来这里,是有事。”邹旎本想看看碎星谷里还有没有能管得了游幻狐的人,结果这里管理分明就是各扫门前雪的制度,游幻狐一家独大了。
这样一来,神梦道的覆灭只能被埋藏在时间中,没地方申诉了。
邹旎的能力有限,她从谷里转到了谷外,除了颓圮破败便没了别的,心下一阵枉然,“走吧,回吧。”
刚走出谷口,她又碰到了那位妇人,妇人这次好像不再哭丧着脸,而是很高兴地捧着一个东西到了邹旎跟前,“女儿,你试试这个吧。”
妇人打开手帕裹着的东西,那里面包着的赫然是一枚丹药,而且单从外观颜色来看——和瞳昭那颗一模一样,哦应该说是和齐迩给瞳昭那颗一模一样。
“这?”邹旎接过那颗丹药,正想问祁霁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妇人再次打掉它手上的丹药,“不要吃!有毒啊,有毒!”
有毒?那瞳昭拿去救人的丹药呢?
祁霁也不太明白,为何这妇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到邹旎面前演示这些好似已经根深蒂固在她回忆中的事情,难道是想告诉他们什么?
“用你的石镜试一下吧。”
邹旎想起红秀儿的功能便是因果追溯,邹旎拿出石镜,对着那块土黄色的石头轻声道:红秀儿很勇敢。
石镜上很快便映照出了面前疯癫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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