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西山寺（三）
“你这样，行吗？”邹旎和白玖们站在那大坑旁边，祁霁低垂着眼，像是在赎罪，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走进那尸坑。
“引魂渡江......送尸归故...”他将幻出的短刃割向自己的手臂，一缕精血随着他的话音渐渐飘向引导人的眉心，形成一朵梅花印记。
那拿铃铛的引导人仿佛清醒了似的，身子往祁霁的方向扭了扭，驻足片刻，再次摇响铃铛。
这次他的铃声清脆了许多，无头尸迈出腿接二连三地从大坑中走了出来，跟随那萦绕在他们周围的铃铛声向北走去。
邹旎望向渐渐远去的人群，“他们自己会回家?”
祁霁咳了两声，嘴唇越发白了，整个人形销骨立地站在那处像一片落叶，像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孤魂野鬼。
“夜间赶路，白日藏匿，到了地方他们会将自己埋了。”祁霁说道。
还真是残忍，这道咒语，至于他们为何来此，为何丧命，或许一切都有了解释。
“孩子，过来。”白芝对邹旎招招手，祁霁还站在那坑里，她便一人走了过去。
白芝将一个巴掌大的稻草扎的小人放在邹旎掌心，悄声道，“他本是人吧，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邹旎将那个稻草小人不明所以地拿在手中，瞥了一眼伫立在那处的祁霁，低声回道，“是啊，他混得太惨，谁把他搞成那个样子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白玖抱着小妹走到祁霁跟前，默声陪着。
“我们族中有个法子，‘塑草身’，这法子多半用在族中还不愿离去的老人身上，给肉身用不了了，用草身应个急，能管三五个月，”白芝用手背摸了摸邹旎的脸颊，目光沉沉里面翻滚着心疼，“你俩是相逆的两条线，你帮帮他，他帮帮你。”
邹旎似乎是无法承载老人眼中的期许，她能干什么？她只会赶紧完成任务，活到最后赶快走罢了，祁霁？她帮不了，他的仇怨太大了，卷进去玉石俱焚，“好好活下去”就不可能实现，起码有风险。
但这话她此时却说不出口了，一路走来，祁霁如同一个背景板时而吹毛求疵屁事较多，时而懒惰爱说嘴，顶是个长歪了的“风度翩翩”的伪君子，却又摊上个天之骄子身世悲惨的背景，若是隔着次元她看到此处挥洒两滴眼泪也就是顶天的敬意了，但此刻那人那事就在面前，跟她同行了一路，若真就放着不管，不入那局......
“我和他为何是相逆的两条线？”
白芝知道她想通了，微微一笑，“天机不可说啊，但孩子，别害怕，前有险滩或也有康庄大道，若只是害怕担心，怎么能走远呢？”
“这个怎么用呢？”
“将五针分别插入他百会、膻中、鸠尾和左右天枢穴。”
邹旎捻着针，心下有些底气不足，别说给人插针，就连穴位都只知道做眼保健操时候的四白穴，“必须得我来吗？”
暗室内，只有青石板上祁霁正襟危坐，白芝站立一旁手上在为稻草人施针，对邹旎道，“只得你来，你俩是捆绑着的，若旁人来指不定走火入魔。”
邹旎无言望向祁霁那蔫答答的模样，走火入魔？她想，能走到哪里去？把自己变成稻草人烧了？
祁霁被她的难为情惹笑了，轻缓缓地开始解开外袍，“若你不愿意，我自己来吧。”
邹旎皱着眉看着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白芝和慢悠悠测试她会不会走的祁霁，陡然开口，“你俩不会是认识吧，串通好逗我玩？”
“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祁霁褪去上衣，“你若入局，我会护你周全。”
邹旎心一横，长舒一口气，盘腿坐在祁霁面前，“得了，你先把自己护好吧，而且说定了，若有危险我随时跑路，解释权归我所有。”
祁霁点头，“好好好，亲，开始扎吧。”
邹旎咽了咽口水，有些微抖的手被白芝牵引到正确的位置，她一咬牙扎入祁霁的百会穴。
祁霁陡然闷哼一声，一口淤血从嘴角缓缓流下，她转头想要找白芝婆婆问问这正常吗？是不是她扎错了，万一人没过来先过去了。
但她转身没看见任何一个人，整片白茫茫的天地中，只有吐血的戚迹和她，也不在暗室了。
“师叔，这小子命硬啊。”一道较为年轻的声音从虚空中传出，邹旎看不见人，只能听到两人对话，难道这是祁霁的记忆吗？
“你有没有感受到这几天山上的灵力更加充沛。”
“真的起作用了？”
“师祖寻这秘籍很是艰难，秘籍寻得，人选更为苛刻，不仅要根骨上佳，还得心智坚毅、品德高尚之辈。”这次是一道年纪略长的声音，邹旎觉得这些话语中肯定有祁霁想要的线索，但对方昏迷着，她不敢上手叫醒，只得仔细听着记着。
“品德高尚？我瞧他从小目无尊长，肆意横行，若不是有钱的娘和光风霁月的面子爹，他哪来的斗天斗地的资本。”
“自以为学了些本事，便要匡扶正道？我呸，这种人就该牺牲了，自以为多么清高。”
年纪稍轻的声音吐槽完，年长那位爽朗一笑，“好啦，现在他也算实现了他普度众生的志愿了，再去采些石头，不够用了。”
“我寻摸到一处庄子，是个采石的好去处。”
“嗯，去吧。”
对话到此处便结束了，邹旎等了半晌，这虚空中再无人说话，她轻声叫了声祁霁。
祁霁红着眼眶，“我在。”
“你听到了吗？”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们是谁。”
邹旎又呼出一口颤抖的气，那些采石的好去处就是傲剑山庄吧，这竟是一个亘古几百年的巨大阴谋，一个上位者戏弄众生的把戏。
祁霁拉住邹旎颤抖的手，他的手指冰得邹旎一颤，反被拉紧了，“别怕，拿针，下一处。”
第二处穴位是膻中穴，该穴位在胸部，横平第四肋间，前正中线上。
等邹旎拿了针，祁霁拉着她的手放在穴位上，“扎。”
邹旎刺入前一瞬，问道，“你还会吐血吗？”
祁霁微笑着温柔裹着她的手刺入胸膛，一口更浓烈的血溢出，他俩衣服本来也不干净，此刻一片狼藉，祁霁昏迷过去前一秒喃喃道，“不破不立。”
看来即使他昏迷着，但是能听到，所以发生的任何事情他知道。
这次的声音刚一出现，邹旎就知道了，因为这是祁霁自己的声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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