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孔雀般骄傲的大师兄突然来上这么一出，云恩有点没会过意：“啊？”
四下无人，迟煜小心往院外瞟了一眼，声音压的更低：“我之前对你态度不好，是以为你逮着师尊心善这一点，死缠烂打逼他收下你，如今看来是我误会。”
他前几年一次忘了叩门，直接进到照雪院的偏室，正好瞧见迟予怀弯着腰，费劲撕着腿上牢牢黏住的一团黑球。
当时的迟煜：“？？？”
“师尊，这，这不会是龙吧？！”
他盯着黑球脑袋上的尖角，惊诧道。
黑球粘的很死，迟予怀提不下来，只得起身，无奈道：“是，不要声张。”
“快扔出去呀！这怎么能留在仙灵山？”
“……”
迟予怀叹了口气，没解释，只让他不要同其他弟子讲，随后便送他出了门。
过程中，那团黑球始终扒在迟予怀腿上，只露出旭日般的金色瞳眸，瞳孔微缩，不大愉快的睨视着他。
几年后，迟予怀照常给师门授课时，领来一位相貌俊秀的新弟子。
“这是云恩，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好好相处。”
那双金眸一如往昔，迟煜心想，嚯，这还得了，师尊怎么可能收龙族为徒，肯定是被迫的。
后来看迟予怀对云恩的态度，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想，自然要帮着师尊，让缠人的龙妖知难而退。
只是如今这情况……他好像是完全的彻底的想岔了……
迟煜已经翻来覆去好几晚，这会终于是憋不住的全说出来。
“先前是我叫师弟们不搭理你，还有那个……师尊每次也就是嘴上严厉，其实罚你没那么重，是我偷偷加了责罚。总之你要怪都怪我吧！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他就要鞠躬道歉，云恩伸手按住，微笑道：“其实师兄想的没错，师尊的确是我死缠烂打才求来的。”
这回轮到迟煜不明白了：“啥？”
“是我所求，所以昔日所受我甘之如饴，不会怨任何人。”
云恩不甚在意的拍拍迟煜：“大师兄不必放在心上，等灵剑铸出，我们还要一起参加仙门大会呢，届时还请师兄多多指点。”
“啊！那是自然！”
他不想过多谈论，迟煜很知趣的顺着台阶下，一拍胸脯，自信道：“放心，就冲小师弟你这份大度，以后出门在外大师兄罩着你！”
“那就多谢大师兄了。”
云恩似笑非笑道。
不远处隐隐有一股气息靠近，云恩立即站的规矩，迟煜浑然不觉，迟疑着问出心中的另一个困惑：“小师弟，你和师尊……”
“师尊怎么过来啦？”
还没问完，云恩先一步打断他，话中提醒意味明显，迟煜急忙闭嘴，训站姿似的挺的板直。
“在说什么？”
迟予怀在院外侯了会儿，左右不见人，又返回别院中，四下找了一圈，见两位徒弟缩在堆满扫帚的角落聊的火热，有点意外，也有点欣慰。
看来大徒弟反省的不错，终于是有个正常的师门氛围了。
师兄弟和谐相处，甚好。
云恩蹭回迟予怀身边，弯眸道：“马上就要大半年不见，师兄让我好好照顾师尊。还说仙门大会的时候要互帮互助，好好配合呢。”
迟煜附和道：“嗯嗯，小师弟说的没错！”
两人之间一派祥和，迟予怀道了句“好”，再次叮嘱迟煜把其他师弟带好，随后招呼云恩回锻造堂。
云恩回首看了迟煜一眼，正对上他好奇又探究的目光，挑唇一笑，有意无意的挽住迟予怀的胳膊，半边身子贴了上去。
迟予怀近来已经被黏习惯，顺着云恩的姿势揉揉他的脑袋，轻声道：“好好走路。”
装模作样打扫墙角的迟煜一抖。
这么温柔的语调，这么亲昵的动作，是他们这位冷冰冰的师尊能做出来的？
不敢认，真心不敢认。
然而这还没完，被要求好好走路的人身子更歪，不知道贴在迟予怀耳边说了句什么，晃晃手臂，几乎是半挂在迟予怀身上，脸挨着脸继续讲起了小话。
两道紧密相连的背影慢慢踱下石阶，迟煜哆哆嗦嗦的抱紧最近的墙柱，下巴吓掉了一地。
*
因为云恩中途说不舒服，走不动路，迟予怀陪他慢腾腾挪着步子，一路磨磨蹭蹭回到锻造堂，意料之中的被段廉怒斥了一顿。
“安排点事情需要这么久？懂不懂十万火急这几个字怎么写？过来帮忙！这龙骨烧不断！”
火舌舐动的炉灶里，白骨在火光间若隐若现。段廉将铁夹抽出，果不其然，龙骨仍是初时的模样，没有分毫熔断的痕迹。
“真是稀奇！我分明感觉这龙骨可以进行熔炼，可烧了这么半天，居然一点熔化的迹象都没有，这是为何？”
龙骨周遭还溢着刚从炉火中带出的热气，迟予怀探手相触，思索道：“确实可以熔炼，只是焚烧的时间太短，所以看不出迹象。”
“时间不够？”段廉嘀咕一声，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这龙骨进炉大半日都没有变化，照你这么说得烧到几时去？能锻造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快点给我想办法！”
龙骨重新被送回锻造炉中，迟予怀将余下的几段龙骨同时取出，打算重复先前驯服脊髓的工序，过程中再慢慢思考能快速熔断脊骨的法子。
却蓦地感到手边一热。
迟予怀瞥过视线，铁台上已经多出一只体型小小的小黑龙，两只前爪惯常搭到他的前襟，热情又讨好的摇晃尾巴。
“怎么了？”
迟予怀问。
云恩眨巴眨巴黄豆似的圆眼睛，一扭脑袋，龙喙张开，一团龙炎打进面前的锻造炉中。
旺盛燃烧的火炉猛地掀起一阵热浪，无数火星扑出，在空中化为细碎萤火，又烟花似的逐渐湮灭。
段廉吓了一跳，一个激灵从地上弹了起来，攥紧手里头的铁夹，警觉的盯向这番异状的始作俑者。
“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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