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碰巧知道当今圣上是个一脸凶相的糟老头子,说不定就信你的鬼话。”宋曦翻了个白眼,双手并用捋开那人的手,没好气道:“你这样扒拉着我,我要如何救你?”
那男子不知是觉得她说得有理还是最后一点气力已于方才拉扯中耗尽,指间气劲松了松,被宋曦轻轻一推竟顺势倒下,彻底昏了过去。
“喂,你怎么了?”宋曦见他一推就倒,赶紧蹲下身来,屏着呼吸把手伸到他的鼻下,直到感受到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昏了过去……”宋曦喃喃自语,扒开一层层染血的黑衣,细细查看那人的伤势。
沾满尘土和血迹的黑衣被一层一层剥开,露出男人紧致流畅的胸膛线条,从其肌理纹路来看,眼前的年纪很轻,皮肤紧实饱满,身形体态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修长的骨架上覆着一层紧致的薄肌。如今,他胸膛皮肤上多了数道鲜血淋漓皮肉外翻的伤口,形状各不相同,有锋锐凌厉的刀伤,也有深入骨髓的箭伤,像是被一群手持各式兵刃的人围攻过,伤口触目惊心。
好在伤口虽多,却无一处致命伤口,许是他运气好,有两三道刀伤就横亘在心脉附近,堪堪避过要害之处。
“下手真狠……是被仇家围杀了吗?”宋曦手上用随身携带的帕子和止血伤药简单包扎了伤口,回过头苦恼地望向方才途经的长坡。
山间密林,枝叶扶疏,浓荫匝地,幽长的坡道掩映在密密麻麻的灌木从中,乍一眼看去,虽蜿蜒曲折,幽森可怖,其实并不十分陡峭,宋曦好手好脚,一人上去自是无碍,可是带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恐怕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宋曦垂头思忖片刻,回过头望着彻底失去意识的不速之客,为难道:“不如你就留在这里,我每天带了伤药和吃食来?”
他没有被伤及要害,只要伤口处理得当,便不会有生命危险。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宋曦自言自语小声嘟囔,可话刚说完就被她自己摇头否决。
不妥。
山林里时常有野兽出没,此人又身受重伤,血腥味方圆数里都闻得到,很快就会召来食肉猛兽,若把他一人丢在此地,明日再来,恐怕只能看到他的骨头了。
最后,宋曦认命似的弯下腰,拉起那男子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半扶半背着把人驾起,朝前方的山坡投去视死如归般的目光。
算她倒霉,好人做到底,带他上去吧。在端国公府当了几年粗使奴婢,累活重活干了不少,不就是拖个人爬坡吗?咬咬牙一鼓作气应该也不是不行。
“果子,带路吧。”宋曦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口气,拖着人事不省的男人一步一挪朝山坡走去。
*
回到吊脚楼小木屋时,天已经全黑了,果子蹦蹦跳跳窜上屋子前的大树枝上,抱着毛绒绒的大尾巴蜷成一团。宋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石头一样沉的男人拖拽着回了家,待把人扔进房门,她已经气空力尽,几乎瘫软在地。
“看着挺瘦,怎的死沉死沉的。”宋曦一边抱怨一边揉着快要散架的肩膀,气喘吁吁地灌了自己一杯凉水,这一灌不要紧,凉水下肚,饿了大半天的肚子当即“咕咕”直叫。
“真倒霉,什么吃的都没找着,又要饿肚子了。”
宋曦打算再去屋子周围寻些野菜野果子充充饥,谁知刚一起身,眼角余光便瞥见那黑衣男子胸口的黑色水渍又扩大了一大块,空气中隐隐弥散着血腥味。
“坏了,定是方才把他拖回家时牵动伤处,伤口又开裂流血了。”宋曦心里一揪,再顾不上找东西吃,连忙蹲下身扒开男人的衣服仔细查看伤口。
的确是有一处箭伤开裂,虽然血流如注,处理起来倒也不算棘手,宋曦匆匆处置一番又见男人浑身血污,污秽不堪,着实看不下去,便打来温泉水,把那人脸上身上的尘土血污尽数清洗干净。
血污被泉水冲刷而下,男子的面容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眉目俊逸、轮廓分明的年轻男子,面孔还略显青涩,但凤目剑眉,挺鼻薄唇,足令人过目不忘,虽因失血过多而显得面色苍白,却仍难掩俊秀姿容。
“收拾干净了倒还有个人样。”宋曦盯着男人苍白的脸若有所思:“既是伤着,躺在地上也不是个办法……”
她动了恻隐之心,拍了拍那人苍白俊朗的脸颊,“倒是便宜你了,谁叫我给自己捡了个大麻烦回来呢。”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把人带回来了,就不能放着不管不顾。
宋曦往屋里寻了几件干净的衣衫给那男人换上,又连拖带拽,花了好些功夫终于把人弄到自己的床上。
如此一番折腾,不知不觉又过去数个时辰,待把人安顿好了,宋曦自己也累得够呛,替那陌生男子掖好被角,没过一会儿竟倚在床边沉沉睡去。
*
脑中昏昏沉沉,视野一片模糊,头顶像是顶着千钧重物,宋曦如坠云雾之中,意识模糊。
刺耳的兵刃声由远及近,耳中一片嘈杂,她被人从房内拉出,驱赶至前院,面容模糊的老太监双唇一张一合,手捧明黄卷轴宣读圣意。
“……丞相宋业成,悖逆天常,深负皇恩,身居首辅之位,不思忠君报国,反生异心,离间皇嗣手足,图谋不轨,罪大恶极……处以极刑……宋氏一族,男子一律枭首示众,女眷籍没为奴……以正国法……”
话音渐弱,面容模糊的官差衙役朝她靠近,她本能地想要逃,身子却扎根在原地似的难以动弹。
视野里充斥着如薄纱似的雾气,衙役已经站在面前,她却看不清他们的脸,只隐隐看见他们双双伸手朝她探来,却在即将接触到她时化为两缕青烟消散。
视野里的雾气犹如风云聚散,顷刻间消散了去,眼前所见之物随之一变。
皑皑白雪中,黑压压的人群围在四周,视野中间的场地上,数十个被剥去华服、套上枷锁的宋氏男丁被押解在地,随着看高台上不清面容的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
血光刺目,重物坠地时发出的沉闷声响此起彼伏。一批接一批宋氏男子人头落地,刑台上还来不及倒下的无头尸身来不及被清走,下一波等待行刑的宋氏族人便又被推了上来。
出了三朝首辅的延州宋氏一族百十口男丁就这么在刽子手的刀下一茬接一茬被枭首,盛京城菜市口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刺眼的血光又被雪色覆盖,目之所见再一次蜕变幻化。疾风卷落鹅毛大雪,身披貂裘的国公府二小姐冯蕾款款而来,身上名贵的衣料走动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大胆贱婢,眼珠子往哪里瞪!面对主子时,需低眉顺目,不得直视主子——来人,给我打!”
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啪”地一声响,后背掠过刀割般的剧痛,有人挥舞着长鞭狠狠抽打她的身体。
她倒吸一口凉气,倏然抬头,正对上冯蕾尖酸刻薄的脸。
“……小心些,别落下疤痕,我哥还等着她伺候呢。”
……
场景再次幻化,刺目的雪光被摇曳的烛光取代,目之所见一片艳丽的红。端国公府满腹肥肠的世子爷带着浑浊的酒气摇摇晃晃朝她扑来。
“等急了吧,美人儿……爷……呃嗝……爷这就来疼爱你……”
不……不要——
父亲!哥哥!你们在哪里?
不要留阿曦一人——
睡梦中的宋曦浑身起来觳觫,害怕得要命,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猛地睁开眼,在一阵天旋地转中醒转,上身一个不稳,朝下重重扑去。
“啊——”
身子像压到了什么东西,硌得难受。宋曦大梦初醒,脑识恍惚,眼前一阵晕眩,过了好半晌才渐渐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朝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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