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疯子说出的事,连出身末世,见惯人间惨剧的春妮第一时间都不敢相信。
但仔细想来,没什么不可能。至少末世人明白人命宝贵,不会随意伤害人命。
末世人不可能干的屠城,在这个年代倭国人已经做了不止一桩。他们不在乎华国人的人命,不,他们连自己人的人命都不在乎,否则,成千上万的倭国平民奔赴华国战场,难道一个都不用死?
“从几年前开始,海城街头流传流民百姓被当街掳掠贩卖给倭国人当奴隶,敢反抗就砍手剁脚的谣言。原来这不止是真的,真相还更加不堪。春妮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那大叔你打算怎么办?
陈疯子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上车带走。
“可是倭国人不会养吃闲饭的人,你躲得过今天,躲得过明天吗?
没等回答,陈疯子搓着手臂,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春妮这才回神,对方和她被倭国人用水枪“照顾,现在浑身上下都还是湿的。能够跟陈疯子单独对话的兴奋让她忽略了这个问题,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要是他们一直穿着湿衣服在小黑屋里待着,不死也是大病一场。
尽管川上答应为囚犯们生火烤衣服,但那些囚犯们原本就是身体素质极差,还一天只能吃一顿饭的流民。经过这一场劫难之后,也不知会有多少人活得下来。
川上应该很忌惮负责审讯春妮的山本,她拍着门叫了老半天,倭国人磨磨蹭蹭,到底给两人送来了一个炉子用来烤衣服。
说到山本,春妮想起,这个人最近起码有两天都没有来过了。不知道他是被别的事绊住,还是常文远救她出去的事有了转机。
红通通的煤球炉子燃起来时,春妮伸出手,和陈疯子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脱下的外衣罩在炉子上,很快冒出腾腾的白色水蒸汽,春妮顺手在衣兜里摸了摸,掏出两个番薯放到炉膛下边的煤灰里烘烤。
没一会儿,番薯熟了。
春妮将它们扒出来,用手剥开外皮,金黄的番薯瓤分泌出如蜜的汁液,看着诱人极了。
“咕嘟,陈疯子吞了吞口水。
春妮也吸了吸口水:在监狱里关了这么些天,每天只能靠吃糖和巧克力补充能量,还要小心翼翼背着不让人发现。现在,连这颗不到巴掌大的小番薯在她眼里都成了人间美味。
在这一刻,春妮对倭国人的憎恨达到了顶峰:都是这群王八龟孙子不干人事,害她连吃口番薯都要偷偷摸摸。
在末世的时候,春妮不知道什么是安定,什么是美食。而这一切在她人生的前十二年都是轻易拥有
的东西,拥有了再失去,才是最可怕的。
她该怎么跟陈疯子解释这颗番薯的事也挺伤脑筋,但她不想在这里生病,只能冒险吃点热食多补充一些能量。
春妮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将另外一个扔给陈疯子,幸好对方不知是顾忌铜管监视的事,接过番薯狼吞虎咽,连番薯皮都没放过。
他进这所监狱的时间远早于春妮,因为后来装疯,他比所有狱友吃得更少,有时甚至没饭吃。要不是春妮来后照顾了他几天,说不定不用倭国人弄走他,他已经死在里面了。
那颗小小的番薯让两人的胃快速地被安慰被取悦,大餐一顿总会使人的戒心降低一点。
春妮揉着肚子问陈疯子:“他们不是在抓流民吗?为什么会拷打囚禁你?
没想到陈疯子很轻易地就给出了回答,他苦笑了一声,长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陈疯子说,他原先在街对角那开了间洋货铺子,四年多前,因为倭国人占领海城,导致局势越来越乱,他的一位洋人供货商找到他,想低价处理手里的一批货好凑足回国的路费,这批货中就包括了西药金鸡纳霜。
陈疯子原本不是开药铺的,可那个洋人是他朋友,他为人一向急公好义,用手里所有的钱买下了朋友的药。他以为这批药就此会积存在手里成为垃圾,没想到后来租界大封锁,金鸡纳霜是治疟疾的专用药,各类物资奇缺,他手里的金鸡纳霜成了奇货,卖出了比进价高达至少百倍的价。
陈疯子是有历练的人,他知道自己手里这批药如果让人知道后肯定会引人眼馋,他卖药的时候很注意很小心。但他本来就不是卖药的,再者,任何一样生意做足四年,也不可能一点口风都传不出来。
三个月前,他被人抓到了这所位于郊区的秘密监狱,对方不止从他口中拷问出了剩下药品的去向,还逼迫他献出所有的家底保命。他不答应,对方便将他关起来天天毒打折磨。
“我说我什么都没有了,他们非不信。要是不装疯,哪里还有活路?陈疯子用这句话为他本次的大劫难作了结语。
“装了疯,也没有活路。春妮补刀。
按照陈疯子的说法,他被抓起来,跟他暗中的身份没有丁点关系。这句话的可信度先打个疑问,但对方如果真的是看上了他的财产和药的话,现在已经掠夺完毕,把他装上车送往北方做人体实验,这可能是他在倭国人眼里,最后仅剩的利用价值。
陈疯子自我解围道:“我不是唯一一个被他们盯上的。在你之前,我们牢里的吴老头,他是卖火油的,也被抓了进来。倭国人想要他手里的火油方子,又怕老头熬不住
刑才没有像对他跟对我一样上重刑。不过我看吴老头也撑不了多久了。”
春妮沉默下来吴老头这几天晚上咳嗽得很厉害从他的痰音来看她怀疑他得了肺病。她曾经跟狱警说过
陈疯子问她:“还没问顾小姐你怎么会想要帮我?”
春妮自有话搪塞他:“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能伸手帮一帮就帮了。”
陈疯子看着她若有所思不知信没信。
春妮也不关心。
她不是天生的善人从不否认自己做事的目的性一直很强。常文远说过这件事交给他来弄清楚她就不会插手。
有人依靠是件好事这件事春妮已经尽到了通报的责任她没必要逞强做到样样最好。
因为陈疯子的特殊性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在陈疯子面前不曝露自己顺便保护好他。
想明白道理之后春妮取下被烤干的衣服穿上之后靠在炉子边躺了下来。
跟那几个男人混迹在一个牢房里春妮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得抓紧时间补个眠。
陈疯子盯着春妮看了会儿也翻身躺下。
一个晚上的时间悄然流逝。
关禁闭的确能攻破大部分人的心防但偏偏这一晚在这里的两个人都不是常人。
早上春妮是被一大串钥匙碰撞的声音吵醒的。
“倭国人来放我们出去了。”陈疯子低声道:“出去之后我告诉你的话你不要再说出去。”
春妮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陈疯子的意思:这些囚犯们不是倭国人的对手即使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也无法反抗。就像昨天春妮只是稍微挑动了一下双方对立的火苗立刻被川上粗暴无情地浇灭了。
对方无所顾忌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只要有人不听话倭国人便会不择手段地镇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反抗不断会加快自己的灭亡更会增加陈疯子曝露的可能。
她闷闷道:“我明白。”
她嘴里“明白”实际心里很不舒服:有陈疯子的这席话春妮想起牢房里的狱友总觉得他们就像圈里待宰的猪一样卧在圈里等喂食茫然不知最后的屠刀即将挥下。
人世间最悲哀的是什么?你已经看到了结局但你什么都做不了。
对了还有猪都没有他们吃得差!
春妮心情一差立刻带在了脸色上。
来放他们出去的倭国人看见春妮的黑脸满意地笑了:“顾小姐二号屋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春
妮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到牢房看见横躺了一地的狱友。她挨个问过去果然被川上的水枪一浇当天晚上有好几个人发了烧。
倭国人自然是不会管的这些人被扔在恶臭冰冷的地上就这么干挺了一个晚上。
有几个人嘴唇起白已经说起了胡话。再不管的话只怕连今天都挺不过去。
这座更像猪圈的监狱其实每天都在死人包括春妮住的这一间。她进来的当天亲眼看见一具尸体被抬出去。
不那还不能被称之为“尸体”那个人被抬出去时春妮分明看到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但在这里只要他哪天爬不起来就是个死人了。
但这些人昨天遭受的厄运是由她而起她不能坐视不理。
春妮自认为是一个有点智慧和胆略的普通人但在面对这些完全没有人性的倭国人时她迷茫了。对方没有软肋也就是没有谈判的可能。
想让他们为自己办事只有掏钱贿赂。可这样做的话又跟陈疯子拿钱买平安有什么两样?这些人就像吸血而生的水蛭一样只要抓到她有一点敲诈的可能就会死咬住不放。
她出钱帮助了这些人很有可能把自己也带进沟里。
上次她只是出了点小钱请狱警们买了点东西那些狱警们看见春妮眼睛里都直接闪着金子的宝光。还有两个乘人不备想骗她出牢房一看就不会有好事。春妮记得山本才是有资格提审她的人任他们再怎么威胁
这些人的医疗费不会是个小数她就算有能力支付全部掏出来也只是徒劳引人贪欲将其贪墨对狱友们的治疗没有半点好处。
春妮思来想去出了八十块法币合计四块钱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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