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仁医院是座有教会性质的西医医院,位于法租界距离江浦并不太远但春妮到海城后,除了草草游览的那一次,还没正式去过法租界。
她按照方校长交代的路线去乘电车快到法租界时司机停下车被告知前面设置了路障要求所有乘客必须下车步行接受检查。
乘客们怨声载道:“这又是怎么了?”
“怎么又设起了路障?”
春妮跟着人群一起下车问前边乘客:“这里是不是经常像这样检查?”
“也不算很经常有时候天天检查,有时候一个月都轮不上一回。”
其他乘客
也加入谈话:“那这回又是什么事?难道说是那谁又干了什么事?”
“这……没听说啊。你们听说最近哪个大员死了吗?”
众人互视一番确认都没有听说类似消息。
这时,突然有个人小声道:“可能是因为倭军在前方战场失利所以来折腾我们了?”
人群顿时小小轰动起来:“倭人跟我们打输了?真的假的?”
“我天天看报怎么没听说?”
“应该不会假”那位最先曝料的先生说:“我家订了份《华氏评论报》,前天的消息。”
有人对旁边不明白的人解释道:“《华氏评论报》是英国人办的英文报纸
其他人还想再问,两名倭国军人抱着枪走了过来。
大家同时住了嘴但一股隐秘的快乐通过人们的眼睛嘴角和耸动的眉毛迅速地传递着,扩散着。
就连春妮旁边抱着小孩的娘姨打扮的中年妇人嘴角也提了起来,死灰色的眼睛里亮起了星微的火光。
所有同车人在这一刻都拥有了同一个秘密。
这是个即使在死亡威胁下也无法令快乐褪色半分的秘密。
沦陷区外华国人水深火热沦陷区内,日日灯红酒绿也照不亮人们日渐灰暗绝望的内心。
这个时候来自前方一点最微小的胜利都是人们在黑暗中互相支持着走下去的动力。
设置路障后电车必须原路返回。一行人通过倭国人的检查又匆匆忙忙去到租界内的其他电车车站等车这一点的秘密再随着电车的行驶被带到更多更广的地方去。
…………
等春妮坐完电车一路打听过去找到慈仁医院大门时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医院里灯火通明。
春妮是在住院楼过道里找到的杨氏爷孙俩。
过道里一堆一堆的人几乎要溢出来护士们推着推车吆喝着极力从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杨阿爷身上盖着床脏兮兮的花棉被
双目紧闭脸色发红。
“大夫怎么说?没住上病房吗?”春妮帮杨大强挪开杨阿爷推车轮子轧过老头的被角慢吞吞地继续挪动。
“没有”杨大强沮丧地说:“医生说想住免费病房需要排队我前边还排着七十多个人。”
七十多人真的不是开玩笑?等排到杨阿爷他还活着吗?
“那给你爷检查了吗?”
“检查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单子给春妮:“其他的我也听不懂说是我爷爷脾什么破裂。小顾老师你看看。”
春妮接过单子尴尬了:上面弯弯曲曲的全是外国字她也不懂啊!
春妮其实不知道这年头有点名头的外国西医院几乎都是全外文环境英国人的医院写英文法国人医院写法文就是没有华国人的医院写华文。要不怎么说夏风萍在玛丽医院的工资高呢懂外文会看处方的护士不好找着呢。
春妮折起处方单:“给你爷瞧病的是个外国医生吗?怎么处方单上边全是外国字?”
“就是我们华国人。”
是华国人就好说了春妮让杨大强告诉她那位医生的名字找到了他的办公室。
这是位年轻的男医生他办公室里同样挤满了人。
春妮挥舞着检查单利用身材瘦小的优势挤到最前边:“大夫
医生埋着头在奋笔疾书:“你是杨有福家人?”
“不是我是他孙子的老师。”
医生这才抬头看见春妮年轻的脸蛋脸上诧异一闪而过。不过他没有置疑:“我跟他孙子说过杨有福是脾脏破裂这个只能静养。”
跟之前那位医馆的中医师诊断结果一样。
这可是个糟糕的结果内脏破裂即使是在春妮那个对各式伤害研究极深的时代也是个棘手问题。轻微损伤需要卧床静养至少一个月还要看后期情况决定是否继续静养。如果破损严重则需要尽快手术甚至手术都不一定有用……
“没有其他办法吗?”她想起杨阿爷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又说:“对了他现在好像在发热怎么办?”
“他发热了?我去看看。”
医生将钢笔别在白大褂口袋上站起来春妮急忙在前边给他开路。两人满头大汗地挤回原地时杨阿爷已经说起了胡话。
医生试了试他的额温扬声叫来护士:“给他打一瓶葡萄糖。”
春妮等了等没听到其他的话忍不住问:“没有了?”
医生已经重新抽出钢笔不知在写什么:“我给他再开些降温药吃吃看吧。”这是委婉地判了杨阿爷死刑。
春妮看了眼杨大强后者
正忙着给杨阿爷擦汗。
她还想作最后的努力:“他的病吃降温药治标不治本吧?至少也该给他用用消炎药吧?”
“现在所有的消炎药都是军管药品需要找倭国军部开条子审批要么你们自己找渠道买。”医生又看了春妮一眼这个穿得破烂土气的小姑娘居然知道西医的消炎药看来还真是个老师。
能为学生操心到这一步也是她有心了。医生口吻软化了一些:“现在一支磺胺的价格几比黄金你就是批来条子又要怎么弄到药?”
“那……就只能这么干等着?”
可能是看惯了这样的事医生平静地说:“只能等着。要是有条件的话给他换个病房让病人留点体面吧。”
他声音又放低了些:“病人在送来医院之前应该做了些先期处置经手的医师很老道否则以他伤势的严重性等不到现在。”
慈仁医院是海城有名的大医院这里的床位一年四季都很紧张。春妮代杨大强付了五块钱押金给杨阿爷换到一个刚刚腾出空位的普通病房。
趁人不注意春妮掏出一片白白的药片:她没受过内伤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春妮犹豫一下将药片喂进了杨阿爷的口中。
跟杨阿爷同病房的病人中有一个是全身重度烧伤有一个则不知道是什么病两个人嘴里的哼哼声没断过。
杨阿爷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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