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地府的我魂体尚弱,反击无果,每次都被打的头破血流。
“到头来唯一的解脱竟是科举?
“只要考取鬼差编制,我便能彻底脱离苦海。
“回到家后,我蜷在柴房湿漉漉的角落,刮着棉鱼鳞片,一边刮,一边用棉鱼淡色的血液在地上背默鬼差要义。棉鱼的血是有毒,爹不敢处理,就把它们全塞给了我。
“它的血是淡粉色的,听起来有毒似乎很危险,其实不然,就像‘阴阳’是两面一样,‘毒’同样是两面,一面使鬼吐血而亡、不得返阳,另一面又可以借由火骨术炼成解药,原汤解原毒。
“这是科举要考的内容,鬼卿夫子念叨过好几次,我记得牢牢地,并且第一次就成功做出了解药。
“写着写着,满脑的八卦鬼术最后全汇成了一个字,‘跑’。
“茅顶漏下一道月光,月色亮而白,在我眼前闪作一道刀光。
“‘凌鹤寻!死哪去了!’前院传来爹的吼声,他三下五除二地踹开柴门,冷冷地看着我,嫌弃道:‘别甩你那心眼子,我是你老子,你那点破心思对我没用。快,去给你娘搭把手,省得她干活磨磨蹭蹭的。’”
“此时娘正在灶台前煮汤。
“我看了眼月色,戌时三刻。
“距离灭门案发还有半天时间。
“这边娘佝偻着背煮汤,那边爹的声音又不自觉地穿过了墙。
“‘七万功德?你当老子是卖瘟猪的?要我说......’他打了个酒嗝,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窗纸簌簌,‘......要我说光半个婆娘的皮都值这个数!’”
“爹比了个八,黑影烙在窗纸上,糊作一摊脏。
“我一边干活一边听着,并非是爹心大,他是想要避着我的,但偏偏每次他一喝酒就管不住嗓子,每次都不由自主地拉着嗓子大吼,说他他还不乐意,梗着脖子狡辩自己嗓门就这样。
“鬼皮灯笼贩子的声音尖细,‘老哥,咱这闺女生意不能这么算,这甲等灯笼皮呢,要的是三岁以内的闺女,三岁小鬼的皮子细腻,做出来的灯笼莹润透亮,你手指那么一摸,哎呀呀,软和!这乙等灯笼皮呢,要是的十岁以内的闺女,这时候的闺女皮已经张开了,做出来的灯笼颜色深了点,手感多了一份韧劲儿,倒也是别样的抓感。至于这丙等,是二十以内的丫头,你家闺女刚好合适,就是你那婆娘忒大了点,实在卖不出价格。’”
“那鬼摇摇头,指尖敲在酒碗旁,‘你家婆娘这岁数......最多丁等。’
“我扭头看了看娘,她还在一脸幸福地煮着汤,仿佛我们一家和谐幸福一辈子似的。
“娘生前就耳背,爹和鬼皮灯笼贩子的谈话她统统没听见。
“爹的烟枪重重磕在桌子上,啐了口唾沫,‘那也不行,我这俩婆娘呢,你说不值就不值?蒙我呢吧!’
“贩子语气为难,‘老哥!不是我不想多给你点,实在是这事我没法做主,咱这行价格都是固定的,能行就行,不行我就去下一家,前头那家只要一万功德就能收到十三岁的小伙子呢。’
“‘再加个添头。’爹突然拽开桌底暗格,掏出一把缠着红绳的黄牙,‘这是从我那婆娘嘴上拔的,阴魂身上拔的牙也算是抢手货吧,加九千!’
“牙齿‘砰’一声坠入铜秤盘,鬼皮灯笼贩子眯着眼仔细瞧了瞧,确认真是阴牙后终于笑了,‘成,加九千就加九千,就当跟老哥交了个朋友,明日午时,把你家婆娘带到......’
“贩子压低了嗓子。
“爹不悦地皱起了眉,‘利索点,哪里交货?’
“贩子左右瞧了瞧,尖着声音道:‘鬼暝楼。’
“爹忽然有些不放心,斜眼瞪着他,‘鬼暝楼?那可是正经地方,你休要骗老子。’
“‘哪能呀大哥。’贩子细细的声音谄媚至极,‘正经只是表面,剥皮才是里子,鬼暝楼剥皮干净完整,咱潦水的鬼皮灯笼全是托鬼暝楼剥的皮呢。’
“爹还是半信半疑,‘你真不是......鬼府的人?你休要骗老子,省得老子与你鱼死网破。’
“‘大哥!’贩子狠狠拍着自己胸口,‘兄弟能骗你吗?兄弟要是骗你,兄弟不得好死。’
“我嗤笑一声,大家都是鬼了,这种发誓犹如废话。
“偏偏我爹脑子不好使,他又狐疑地问了两句,最终爽快送客。
“我后颈突然贴上片冰凉,娘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阿寻的脖子真细。’
“我看见锅里的汤煮好了,今天煮的是棉鱼米粥,白莹莹的米粥咸香绵软。
“娘的指甲划过我的胸口,‘真好看,穿新衣的时候一定很美,你爹应了份新差事,说是一会儿送咱俩去做套新衣服。’
“娘说这话时满眼幸福,双手交叠在胸口,一直念着,‘你以后莫要再胡闹,咱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成吗?娘平生没啥大心愿,就指望咱一家四口幸幸福福的过日子,你爹不再酗酒,你哥考上进士,你嫁个好人家,那样娘就圆满了......可惜生前没成,如今咱们一家四口重聚了,体谅娘一次,行吗?’
“我听见自己闷声道:‘......行。’
“行个鬼。
“鬼差科举我已金榜题名,金花帖子大约已经到鬼卿夫子那里了,接下来我只需要在明天交易前拿到我的金花帖子,一走了之即可。
“我悲哀地看了眼母亲,我生前问过她要不要走,她急忙叫来我爹狠狠打我。
“娘,别了。我心中默念。
“这天的晚饭我破天荒地吃了很多,明天会是非常紧张的一天,我需要多吃点东西以确保有足够的体力去应对。
“如果是往常,爹一定会埋怨我几句,但今天他却心情很好,乐呵呵地又给我盛了一碗。
“娘尤其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反倒是兄长吃的很少,似乎身体不舒服,整个鬼都虚弱不堪。
“三更梆子卡在喉头似的闷响。我一直蹲在爹娘窗前,听他们都睡熟了才走,我等不到明天再离开,也担心会出变故。
“出了家门,我一路往鬼卿夫子的学堂猛跑,夜里凄厉的北方从我耳边狂奔,以至于我没发现在我身后,兄长也踉踉跄跄地跟了出来。”
【鬼民[一小小]: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凌大人在这里好弱鸡。】
【鬼民[黄票司打工小刘]:大胆,案子未有定数,目前也是凌鹤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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