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在山谷呆到入夜,才起身掉头重返徐家。
外公的尸体要安葬,徐家的弟子也不知今在何处,他还得想办法联系他们,等这些事情处理好,陆离决定再上一趟狐崖领,他觉得司缨应该会那里。
毕竟那里葬着她的族人,如今大仇得报,司缨应该会回那里给九泉之下的族人报喜。
陆离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赶回徐家,看着还完好无损的尸身,陆离既庆幸又自责。
自责自己不该将亲人的尸身就这么搁置在地,便这样追了过去,幸好最近天气寒冷,就这样把尸体放上几日,也不至于发臭。另外也庆幸徐家平时守卫森严,周边闾阎静谧,也无恶狗野狼来将尸体叨走。
陆离打了盆水,帮徐建山简单收拾了一下仪容,又换了身干净的新衣服,这才跪到他的前面,恭恭敬敬地跪了几个头。由于心里愧疚,这几个头,他磕得又响又重。磕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尾微微泛着红。
徐建山平时对人严厉,对于自己的这个外孙,更是只有严格要求,从无溺爱纵容,可是陆离知道,外公其实心里是真疼爱自己的,因此见到他故去,陆离心里还是很难过。
陆离刚把灵堂布置好,徐洲便带着弟子匆匆赶回来。
看到徐建山的尸体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金丝檀木的棺椁里,徐建山和众弟子悲痛不已。
陆离这才知,徐建山提前解散庄内弟子之事。徐洲不愿意走,却因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根本就无法作主。后来得知徐家出事,他与丁伍、朱珉等人这才又急忙赶回来。
陆离将大致经过跟徐洲讲述一遍,徐洲听完只是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便没再说什么。陆离知道他这位小舅舅向来明白事理,对黑白两道这种“门户之见”也不深。想必当年之事,是非对错,他心里早有定论。
陆离没有在徐家呆太久,守完灵后,他便出发前往狐崖领。
徐洲听完他的打算后,并未说任何责怪的话,只道若是寻不到人,便回来吧。
有些事,大家似乎都心知肚明。
比如,当年狐崖领的真相。
又比如,司缨可能不会再见他。
陆离在狐崖领守了三个月,都等不到司缨的身影出现。后来他意识到这样可能不行,便决定下山。
在山上那三个月,陆离除了等司缨,每天都是在日以继夜地练功。因为他发现自己太弱了,倘若他能再强一些,更强一些,也许今日的局面会有所不同。并且只有不断变强,甚至超越司缨,他才有资格保护她。再者,如果不找点事情来做,他就会更想司缨。
想司缨第一次喝醉酒的样子;想司缨故意叫他“阿离”逗他的样子;想她每次馋辣菜的样子;想她每次使坏的样子;还有想他们那一夜,她情动时的样子……
有一次想得心口都疼了,他干脆下山买了几坛酒回来,把自己灌醉。他心想,醉了之后就不会再想了吧,结果醉了之后发现自己更想她,与她相处时的这一年时光里的无数零碎画面一一在他眼前闪过。
陆离实在受不了,便干脆把时间都用来练武。结果三个月下来,南明高僧传给他的“般若金刚掌”,竟被他练得小有所成。这或许是意外中的收获。
下山后,陆离回了一趟陆家庄。
陆峰最后还是挺过来了,虽然霍一可把他的手筋和脚筋都接好了,但陆峰依然连个杯子都握不住,更别谈站立或做其他事。至于武功,那是这辈子都甭想了。
陆离蹲下身子跟他说话,可不管陆离说什么,陆峰就跟个木头似的,坐在轮椅上不声不动,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唯有嘴巴一张一合地,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陆离凑近点听,依稀能听到“阿缨”两个字。
陆离本能地怔住。
霍一可说,陆峰自醒来后就一直是这副样子,除了血罗刹,谁都不记得。徐婉钧和陆邑陆诏两兄弟每天都会过来看他,可是不管他们说什么,陆峰都是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陆离默默听着霍一可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情很是复杂。
大抵是真的失望透了,徐婉钧突然提出想回徐家一趟。
虽然她没有说得太明,但大家能看得出来,徐婉钧此次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陆离或多或少能理解母亲的心情,对于这样的父亲,她爱过,恨过,怨过,心寒过,也绝望过。可唯一还没有死心过。所以血罗刹来寻仇时,明知会死,她还是留下来,与父亲一起面对。
可是她掏心掏肺地付出所有,到头来,父亲傻了,疯了,变成如今这痴傻模样,能记住的,依旧记得的,仍是年少时便住进心里的那个人。
漫漫长夜里,陆离相信母亲不知为这事流过多少泪,内心挣扎过多少次,最后彻底心冷心死,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或许还没有走,只是在等他回来,再见一面,作一声交待罢了。
陆离点点头,道:“回去也好,外公刚去世,你现在出发还赶得及拜祭他一下。而且舅舅也说,他想你了,想他的阿姐。”
这声“阿姐”,让徐婉钧想起当年出嫁时,徐洲满脸依依不舍的话语与叮嘱,眼眶当即就微微泛起了红。
陆离亲自替徐婉钧牵来良驹,扶她上马,目送她离开。然后,他把陆家庄交给陆邑陆诏两位叔叔后,也跟着一块离开了陆家庄。
见他们一个个都走了,陆邑陆诏的心里都很不好受。
陆诏不由地红了眼眶:“早点回来,一个人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陆邑也不忘吩咐:“别光顾着找人,这里也是你的家,要记得回家。我们俩只是暂时帮你守着,这陆家庄早晚还是得回到你的手上。”
两位婶婶也带着孩子过来送他,眼睛湿润,各种叮咛交待,还拿出一个锦囊,说是里面装了一张平安符,可保他在外一切平安。三个小孩更是拉着他,不舍得他走。
陆离一一道别后,这才背上行囊,重新出发。
转眼便进入腊月,寒风凛冽,雪开始一场接一场地下,街上开始出现了许多准备过年时用的年货。
陆离想起除夕那晚,他与司缨过的第一个新年,那晚别提有多热闹了。几个镖师轮着向他讨教,司缨看到激动时,不仅站起来为他鼓掌呐喊,还在他打赢后跑上来给他递水。当时的她眼睛明亮如辰,带着璨然的笑容,一下子就将陆离心中某个地方照亮起来。
他的缨缨永远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有多迷人,就这么一下子就闯进了自己的心里。
陆离抱着一坛酒,纵向跃上客栈房间的屋顶,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静谧的月光想念佳人。
冬去春来,很快就来到暖春三月。
陆离急匆匆地往临江一带赶路,在半个月前,他听说那里有一个小帮派连夜被人血洗。有人说这是江湖仇杀,凶手是一名女子,使得一手好刀法。有人认,这是帮派内讧,正好被外敌趁虚而入,一夜灭门。更有人说,这是团伙作案,凶手有三人,两男一女。甚至连说凶手是鬼怪所为的都有。
众说纷纭,无一确定说法。甚至有人说着说着,还将这件事与二十三年前狐崖领被屠山一事联系起来,称这帮派的帮主当年有份参与,今是血罗刹讨血债来了。而这作案手法,其狠辣残忍的程度,与前段时间血罗刹血洗各大门派的手法相似。如此一来,众人几乎认定,这灭门惨案便是血罗刹所为。
陆离赶路时偶尔听说这件事,打听了一下这个帮派的具体位置,便加快前程往那里赶去。
只是当他赶到翔鹰堂,费了老大的劲一通查探下来,才知这翔鹰堂平时为恶不作,生意涉及黑白两道,因最近黑吃黑阻了别人财路,惨遭灭门。而带头那人虽说是个女的,年龄却是在四十左右,更不可能是司缨所为。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知道不是司缨所为,陆离还是松了一口气。
离开了翔鹰堂后,陆离又开始往南走。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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