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刚脚步一顿,眉头拧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裴娘子为何拦我?”
裴知微没绕弯子,直接了当道:“你昨夜亥初之后,并非全程在房里睡觉,你知道王敬宗出过房门。”
赵彦喉结滚了滚,却没像之前那样慌得语无伦次,只道:“裴娘子这话可有凭据?我昨日录口供时说得清楚,亥初后便睡下了,睡得沉,什么都没听见。”
“凭据就在你自己的话里。”裴知微声音平稳,没有咄咄逼人的锋锐,却字字逼近要害。
“王敬宗说,他昨夜亥初到子初一直在屋里看书,还说你们隔了一堵墙,他若开门出去,你该能听见动静。
可你却说自己亥初后就睡了。”
“王敬宗既然敢说他如果开门你一定会听见,要么是知道你那时根本没睡,要么便是已经与你串供,咬死他没出过门。
而你却强调自己‘睡得沉,什么都没听见’,那么不是你在撒谎,就是你在故意隐瞒你知道王敬宗出过房间的事实。”
赵彦沉默了片刻,抬眼看了看院外的夜色,口气平淡的道:“裴娘子说是便是吧,横竖案子已经结了,再纠结这些也没意义。”
说罢,他侧身从裴知微身边绕过去,走出驿馆。
裴知微没再拦他,也没再追问。
王敬宗身上肯定有猫腻,可她没什么真凭实据,甚至都不知道王敬宗到底出去干了什么。
眼下官驿刚出两桩命案,众人急于离开,实在没有正当理由再逼问下去。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知微回头,见萧云湛走了过来。
“在想赵彦。”裴知微据实答道。
“他定是知道王敬宗出过门,可他为什么要隐瞒此事,却又在问询时刻意留下破绽提醒我们。”
萧云湛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赵彦消失的方向,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他年纪轻、品级低,怕惹上麻烦也正常。
王敬宗的问题既然没有任何实证,我们可以暂时放一放。
不过眼下有件事得跟你说,日头已经落了,按规矩不能行船,咱们今晚还得在这官驿再住一晚。”
裴知微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也好。不过昨日|你说派了暗卫盯着,可知道王敬宗昨夜有没有出过驿站?”
萧云湛闻言,语气里多了几分歉意:
“暗卫主要盯着咱们乘的那艘官船,另外留了几个在东院,护卫咱们的安全。
西院是官员住处,想着有驿卒看守,便没特意安排人盯着,所以他昨夜有没有出门,暗卫确实没察觉。”
裴知微了然。
暗卫分了几波行动,本来就有些人手不足,更何况谁也想不到官驿里会出人命,没留意西院也在情理之中。
她正想开口,却见萧云湛一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不似之前查案时的锐利,反倒多了些温和。
萧云湛忽然笑了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秦府。那时我问你,可是喜好探案?”
裴知微一怔,有点意外他会提起这事:“那时我怎么答的?”
“你说不过是分内之事。还说:‘找出真相,是对死者最好的交代。’”
她愣了片刻。那句话说的时候没多想,如今被他提起,反而有些恍惚
萧云湛收了笑,语气缓下:
“今日见武颇,他为了妻女报仇,杀了柳明远,还嫁祸李四。你说,这样的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裴知微没立刻答。她想到武颇被押走时的眼神,里头有解脱,也有悲凉。
“他接受不了吧。”她缓缓道。
“原以为邪教余孽伏诛,心里算是宽慰。
可猛然发现柳明远身为朝廷官员却是圣莲教余孽,他心里必然难以接受。”
她抬起头,迎上萧云湛的目光,没有评判,只有坦诚:“只是我不认同他的做法。
且不说柳明远是圣莲教余孽、是不是罪该万死,单说李四,他是无辜的。
他为了自己的‘交代’,把无辜的人拉进来,这就不是单纯的复仇,是滥杀。”
萧云湛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打断。
他原以为裴知微只是细致果敢、查案利落,这会儿才发现不止如此。
她能说出凶手的痛苦,却依旧分得清是非;能理解复仇,却不肯放纵伤害无辜。
猛然间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撞了一下。
“你一个小娘子,接触刑名之事,怕过吗?”
裴知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移开目光,看向院外的暮色:“其实我也怕过。
比如在秦府查案时,陛下下旨要按自缢结案。
我那时候想,要是真查不下去,秦娘子岂不是要永远背着污名?
还有在月老庙,冯朝拿着银针过来时,后来想起来也是后怕过的。
怕自己算错了冯朝的功夫,到头来查不出真相,还把命搭进去。”
她顿了顿,低声笑了笑。
“可有些东西,看见了就当不了没看见。线索在眼前,不查下去,心里过不去。”
话出口,她自己也愣了下。
这些心思,她极少对人说,今夜却不知怎的说得很自然。
萧云湛看着她的侧脸,灯笼的光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平时查案时的锐利,显得格外真切。
他忽然觉得,和裴知微聊天很舒服,不用顾及亲王的身份,不用想着官场的规矩,更不必算计,只是单纯地聊心里的想法。
这种自在,他从未有过。
“以后查案……”萧云湛话到嘴边,不止为何嗓子有些发紧,他轻咳了一声,话便在嘴里打了个转。
“以后查案若遇着难办的事,不必硬扛。裴大人如此开明,自是你最好的后盾。而且现如今本王也在,更是不会让真相被掩盖。”
裴知微笑着点头,“好。”
翌日,天刚蒙蒙亮。
裴知微跟着裴凛和萧云湛刚到官渡口,就看见吴船正站在船头,脸色难看得厉害。
裴知微心里一动,往船身吃水线瞥了一眼——与前日并无变化。
换句话说,这两日他们离船,船里的东西还没有转移。
她悄悄拉了拉萧云湛的衣袖,示意他看船身,又递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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