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初。
众人还在公主府的花厅用早膳,下人便来禀报,说周文彬求见。
公主皮笑肉不笑地来了句:“这个周大人也有如此积极的时候。”
没多时,就见周文彬一手拿着一卷纸,另一只手还夹着幅画像,快步走进花厅。
“殿下!裴大人!裴娘子!”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查着了!沈承璋昨天事发前,是跟一个外地药商在云鹤居的雅间喝酒!”
萧云湛:“仵作那边怎么说?”
“仵作说了!寒食散混酒喝下去,到发疯砍人,药效发作得两刻钟到一个时辰。
沈承璋是未时一刻多离开酒楼,我们是未时末目睹了他砍人。
刚好卡在这个时辰里,定是在酒楼喝的混药的酒!”
周文彬又指着画像道:“那药商的像也画好了,已经让衙役拿着去各药铺问了,看有没有人认识,住在哪,等找到了就带去酒楼,让殿下您问话。”
裴知微刚要喝碗里的粥,听见这话动作顿了顿。
这个周文彬不仅查了酒楼,还主动让人画了药商的像去问其他药铺。
连查封酒楼时都记得让仵作跟衙役一起去查痕迹,倒比初见时那副敷衍的样子靠谱多了。
想来是真怕再出错,也想借着这案子将功赎罪。
裴凛刚喝完一碗粥,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眼下沈承璋的案子跟少女失踪案还没找着关联,既然殿下与知微目击了沈承璋砍人,就去查这桩。
失踪案这边,我再盯着周大人派去的人,有消息了咱们再汇合。”
萧云湛点头应下,目光扫过周文彬。
“那就辛苦周大人带路,先去云鹤居看看。”
周文彬忙不迭应着“不辛苦”,跟在几人身后往外走。
几人上了马车,周文彬刚坐下,便主动开口说起沈承璋的底细。
“殿下,裴娘子,这沈承璋的家世,说起来也算有点来头。
沈家以前是江南大族,祖上还出过尚书,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败落了,到沈承璋这一辈,家底早就空了大半。
他是庶出的,当年分家产的时候,几个嫡出的兄弟把田产、铺面都分走了,就剩苏和堂这一间药铺给他。”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沈承璋倒也算有几分能耐,这些年守着苏和堂,没让它倒下去,还保住了苏州第一大药铺的名号。
只是他家里的事,倒有些复杂,他原配夫人早逝,后来续弦娶了李氏,李氏带了个儿子过来,叫沈异之。
那沈异之是个典型的纨绔,平日里不是在青|楼厮混,就是去赌坊掷骰子。
苏和堂的伙计都说,要是将来沈承璋把药铺传给这继子,不出三年,准得败光。”
裴知微坐在一旁听着,庶出、家道中落,守着唯一的药铺过日子。
这样的人,会得罪什么人,以至于被人下寒食散灭口?
马车走得平稳,窗外的街景慢慢往后退,早点摊的热气还没散,卖豆浆的小贩推着车吆喝着匆匆走过。
裴知微掀开车帘一角,往云鹤居的方向望了望。
昨日她和萧云湛测巷子能否过马车的时候,特意留意过路线,从云鹤居到主街那处行凶地点,若是步行,约莫也就两刻钟的距离。
仵作说寒食散混酒的发作时间是两刻钟到一个时辰。
而寒食散的初期症状是头晕、想吐,这跟喝醉酒的样子太像了,沈承璋自己怕是都察觉不出来,只当是酒喝多了不舒服。
等毒性彻底发作,人已经疯癫,哪里还能分辨是中毒还是醉酒?
“殿下,裴娘子,云鹤居到了。”
周文彬的声音打断了裴知微的思绪。
她掀开车帘下车,就见云鹤居的门口站着两个衙役,腰间挎着刀,正拦住想往里走的食客。
刚进门,就见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中年汉子在那急的直跺脚,是云鹤居的掌柜。
他看见周文彬就像是见了救星,一脸急得要哭了的样子。
“周大人,您可算来了!小的真是冤枉啊!
您是知道的,小的开这酒楼十几年,从来都是本分做生意,没敢干过半点违法的事。
沈掌柜出事,真跟小的没关系啊!”
不等周文彬刚开口,裴知微直接问道:“王掌柜,昨日沈承璋来酒楼时是个什么情况。你慢慢说,别慌。”
掌柜这才稍微定了定神。
“沈掌柜是咱们这儿的常客,每次宴请客人,都定的是二楼的‘听潮’雅间。
这次也不例外,他前几日就亲自来定好了,昨日巳时末准时到的。”
他努力回想着:“跟他一起来的是个药商,这个药商我有些印象,以前沈掌柜在这里请过他几次的。
两人在雅间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未时一刻多的时候,两人一同出来的,沈掌柜在门口跟那郎君说了几句话才分开走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沈掌柜走的时候,看着是有点醉了,脚步发晃,还扶了门外的石墩一下。
小的当时还想上前扶他,他摆了摆手说不用,然后就往药铺的方向走了。谁知道……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出了那种事。”
话音刚落,就见陈仵作提着验尸箱从后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
“周大人,裴娘子,”陈仵作走到跟前,脸色凝重。
“小的查了酒楼里所有的存酒,包括大堂的散酒,还有酒窖里的坛装酒,都用银针试过了,没发现寒食散的痕迹。”
另一个衙役也跟着汇报:“大人,我们仔细搜查了酒楼的后厨、库房,还有王掌柜的家,都没找到寒食散,也没找到跟寒食散有关的药材。”
周文彬刚要说话,就见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大人!找到了!那个外地药商找到了!就在城南的悦来客栈住着,小的已经把人带来了!”
众人转头望去,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织着卷曹曼的暗纹绫交领,三十多岁的汉子。
他看见屋里身着官服的周文彬,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脚步也下意识慢了下来。
“这位是从湖州来的药商,姓吴。”衙役介绍道。
裴知微从锦布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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