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西边的河沿巷飘着油腥味和家禽粪便的味道。
牛车没往供销社方向走,车轱辘在青石板路上拐了个急弯转道去了黑市,黑市现款结算价比供销社要高30%。
到了地方,王建刚和张麻子合力抬下盖着破被的竹筐,被角露出半截野猪蹄,老光棍和胡狗娃负伤比较重躺在家里没有跟着一起来。
河沿巷子里有戴蓝布袖套的二道贩子蹲守,这里就是黑市交易的活动范围。
戴蓝袖套的男人闻着肉腥味儿凑上来,手指伸进破被缝隙摸了摸,“红绸子咋卖?”
陈莹记得这是野猪肉的黑话。
王建刚扯开嗓门:“一块五一斤,有票的一块二!”
张麻子抖开盖着大队公章的证明,扯着公鸭嗓补充:“我们有大队开的“除害证明”,符合捕猎要求。”纸角还沾着野猪血。
这头野猪称过重是两百七十公斤,要是没产崽估计能有三百多公斤。
竹筐掀开的瞬间,肉腥味冲得人后退半步。
穿劳动布工装的男人挤上前,手指戳着野猪后腿精肉:“这红绸子够肥,给我来十斤!”
人群瞬间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围了过来,有人掏出皱巴巴的粮票往王建刚手里塞。
车辕上的尿素袋“滴答”往下滴血水,混着野猪血的腥气渗进石板缝,陈莹心里嫌弃地退到牛车尾。
她揪着篓绳看王建刚数钱眼热的不行,趁着人多借机卖自己的山货。
她将尿素袋垫地上,把背篓里的菌子倒出来。供销社收菌子要竹筐垫青松毛,否则拒收。她用的干草垫底,送过去人家肯定不要。而且供销社收菌子每斤才三毛,还要验货员拿放大镜挑三拣四。
地上堆着的牛肝菌伞盖裂了边、红菇沾着泥点子、鸡油菌黄得发暗,价格肯定被压得更惨。
王建刚在路上跟她讲了黑市暗语,黄绸子是牛肝菌,红缎子是红菇,金条子是鸡油菌。
她捏着嗓子娇滴滴吆喝:“新鲜山珍看一看,黄绸子、红缎子、金条子应有尽有。”
陈莹偷听过耿云野和程心的对话,以为新鲜菌子价格能卖很贵,结果上来问价的人被她吓一跳。
挎着菜篮的大婶站在她面前,捏起菌子直摇头:“闺女头回卖山货吧?这品相顶多五毛。”
陈莹眨巴着眼睛,装出无辜的模样:“婶子,我第一次捡菌子出来卖,不清楚价格。”
大婶身边的路人提醒她:“你这菌子看着不新鲜,干脆别分开卖,五毛钱一斤当杂菌卖吧,晌午日头一晒全成烂泥只能卖几分钱了。”
路过的老汉蹲下来翻捡红菇:“五毛一斤都算抬举,卖菌子你得赶早,越早价格越贵。”
陈莹面上微笑,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难怪程心把菌子做成干货,她早就知道新鲜菌子送到镇上不值钱,她明明有一晚上的时间提醒自己。
陈莹忍着肉痛卖掉菌子,数着到手的五块钱,纸币被汗浸得发软,原以为能卖一两块钱一斤的菌子最终五毛钱一斤低价处理。
王建刚蘸着唾沫数钱,纸币被猪油浸得油亮。他裤兜里藏着五十三块六毛差价。说好每斤虚报四毛,两百七十公斤就是五百四十斤,本该抽两百块钱,可张麻子非要扣下烟钱,只能把他的那份钱先给他。
陈莹盯着王建刚鼓囊的裤兜,指甲掐进篓绳。供销社玻璃柜里的宫灯杏仁蜜标价一块五,她舍不得花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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