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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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星辰昏睡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才终于醒了过来。

他一开始还闹着不肯喝药，还是君九蜃硬逼着他喝了下去。

夜星辰精神好了一点，就有狱卒拿来梳洗器皿换洗衣物服侍君九蜃洗漱，说是陛下要见他们。但是却没有人搭理夜星辰。

君九蜃看着狱卒捧过来的干净整洁的新衣服，隔壁的夜星辰却依旧是那副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模样。

君九蜃皱了皱眉头，要狱卒再去取一套衣物过来。

狱卒为难道：“这是宫里的意思，宫里说了，夜星辰不需要。”

君九蜃听到这话也直接拒绝道：“那你把这些东西都拿走吧，我也不需要。”

君九蜃就这样陪着夜星辰，好像难兄难弟一样互相搀扶着踏入了皇宫。

重华宫。

殿内却不只是君未央，还有……夜无眠！

夜无眠光明正大地坐在君未央的对面，没有做任何遮掩，磊磊落落坦坦荡荡。

夜星辰看着夜无眠，小声嗫嚅道：“爹爹。”

爹爹？这就是萧长乐吗？

君九蜃好奇地打量着，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岩若孤松立，朗如玉山行。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果然是昭华耀世。

“你要的人我带过来了。”君未央看着这位死而复生的昔日好友，问道：“我的儿子呢？”

夜无眠挥了挥手，一位黑衣少年上前一步。

这少年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目清秀，看起来和楚容与楚天阔十分相像，从面貌上看倒真像是先皇后和君未央的孩子。

“他真的是我儿子吗？”

物有相近，人有相似。君未央并不大相信，他不止是不相信这个少年，更是不相信现在的萧长乐。

纵使萧长乐表面上依旧是从前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可是君未央能清晰地感觉到，萧长乐已经变了。他不再是从前的萧长乐，他已经是夜无眠了。

“谁知道呢？赌赌看呗。”夜无眠笑了笑，“我可从没问过，你给我的这个儿子是真是假。有陌璃瞳又怎样？陌璃族人又不只是我妻子一个。”

“好。”君未央说道：“但是我一个儿子不能换走你两个儿子。他们两个，你只能带走一个，另一个得随我处置。”

万一夜无眠送来的这个少年是假的，扣着夜无眠的一个儿子也可以防止他轻举妄动。

夜无眠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是他从小养大的夜星辰，遍体鳞伤气息奄奄。一个是他从未谋面的君九蜃，珠玉蒙尘不掩其华。

夜星辰强颜欢笑劝道：“我没有关系的，爹爹你——”

夜无眠根本就没有犹豫，直接拉过了君九蜃，接口道：“我选他。”

选他。夜无眠选了君九蜃。

挺好的。本来就该是这样。夜星辰低垂着眼睛，心如死灰。

君九蜃挣扎道：“你带夜星辰离开吧，他受伤了，他会死的！”

夜无眠轻笑一声，一记手刀打晕了吵闹不休的君九蜃，夜无眠抱着君九蜃，凉凉地说道：“另一个，送给你了。竟然我真正的儿子回来了，他就没什么用了。要打要杀，都随你好了。”

君未央一直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夜星辰，他特地吩咐不用给夜星辰梳洗，就是为了让夜星辰看起来更凄惨一点，好让夜无眠赶紧心软地把夜星辰领回家，也让他眼不见为净。结果夜无眠却宁愿选择安然无恙的君九蜃，也不愿选择命悬一线的夜星辰。

夜星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夜无眠抱着君九蜃消失在了眼前，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深深宫廷。

夜无眠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过，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这样头也不回地抱着君九蜃离开了。

夜无眠不要他了。

君未央呢？

君未央看了夜星辰一眼，还是选择了去拥抱那个黑衣少年。

夜星辰冲过去一把拉开了君未央，“不要靠近他！他不是你的儿子！”

君未央问道：“朕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凭什么说他不是朕的儿子。”

是啊，凭什么？

夜星辰看着那个和楚天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或许，或许这少年才真的是君未央的儿子呢？

君九蜃才是萧长乐的儿子，这个少年才是君未央的儿子，多余的只有他自己，只有他一个人。

夜星辰松开了手，万念俱灰。

君未央搂着那个黑衣少年，亲昵地摸着那个少年的后脑勺。

突然寒芒闪过，电光火石之间夜星辰扯过了君未央将他推到了一边，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入了夜星辰的心口。

那个黑衣少年果然是假的，他要杀了君未央！

君未央瞋目裂眦，一掌击飞了那个少年。

夜星辰呕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君未央的怀里。

原来被人捅一剑是这种滋味啊，他曾经捅过君未央一剑，现在就全当还给他了。

夜星辰拉着君未央手笑道：“你不必难过，也不必放在心上，我本来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只是你莫要相信萧长乐，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夜星辰拉着君未央一字一句说道：“你的儿子，十八年前就死了，无论谁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

就这样吧，这样挺好的。希望这样就是结局，希望他死了以后夜无眠可以得偿所愿消气解恨，希望君未央可以一无所知一如既往，希望他们两个可以相安无事开始新的生活。夜无眠有君九蜃，君未央也会有君九凤，就这样挺好的。

“夜星辰！夜星辰！”君未央颤抖着呼唤也阻止不了夜星辰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那灿若繁星的眼睛终是黯然无光了。

不夜城，摘星楼。

君九蜃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满目星河千千晚星，只觉得如临仙境如梦如幻。

君九蜃直起了身，发现自己躺在露台的软榻上，他下榻走了几步，站在栏杆边四处瞭望，发现这是一座高耸的阁楼，阁楼上还镶嵌着一颗颗明晃晃的月明珠。竟然是传说中的摘星楼，果然美轮美奂叹为观止。

“你醒了。”夜无眠走了过来。

“你，你就是昭华太子萧长乐。”君九蜃愣愣地问道。

“我现在叫做夜无眠。”夜无眠笑了笑，“你既然是我的儿子，就应该叫我爹爹。”

爹爹？君九蜃还从来没有喊过这么亲昵的称呼，他长在皇家最重礼法，一向也只喊过父王母妃。

夜无眠也不强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君九蜃。”

夜无眠不高兴地合上了折扇，“蜃，这名字起得不好。辰，地支五，属龙。凭什么君未央的儿子就是帝王之宸，我的儿子却是辰下之虫，似龙非龙。”

君九蜃摇头道：“不是这样的，蜃，水龙也。是潜龙在渊的意思。潜龙勿用，或跃在渊。君子无咎，待时而动，便可化虫为龙一飞冲天。”

夜无眠还是不满意，“我说不好就是不好，从今以后你就叫夜龙辰吧。我的儿子本来就应该是真龙，用不着潜渊。”

夜龙辰？行吧，随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