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瞬间漏掉好几拍,她身体一动不动,可心里翻江倒海,激动难抑。
他醒了,终于醒了!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就那么怔怔地互相对视着,凝望了不知多久,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轻轻勾起嘴角,露出淡淡微笑。
此时,什么话都不用多说,一切关怀与爱意都在那个安抚对方的笑容里。
眼泪夺眶而出,情不自禁,完全无法遏制。
陆君尧看着妻子的泪,心头也泛起酸涩,他多想能起身吻掉那泪珠,多想能把妻子拥入怀中……
可他做不到。
最后,他只能艰难动了动嘴巴,发出温柔轻缓的低语:“别哭……”
那声音低到根本传不到顾倾城的耳中。
但她还是听见了,用心听见的。
顾倾城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忍不住加大。
特护察觉到陆君尧醒来,很快叫来值班医生,一群人马上把病床围拢。
顾倾城看不到丈夫了,但依然扭头朝着他那边。
护士见她落泪,连忙帮她擦去眼泪,同时安慰:“放心吧,陆教授不会有事的,您自己身体也多要注意。”
顾倾城努力平复心情。
好一会儿,等医生给陆君尧检查完,简单沟通了下他的情况,就又离去。
顾倾城也听到医生的话了。
人能这么快苏醒,当然是好兆头。
可肝移植手术不比寻常,身体各项指标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正常水平,还是要严密关注,多加小心。
顾倾城心里还是紧紧担忧着。
等人都离开,陆君尧也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妻子。
经过刚才跟医生的对话,他现在思绪清晰了不少,嗓子也能正常发音了。
“快睡吧……我没事,别担心。”他柔声叮嘱,喉结滚动,看得出身体也在承受着痛苦。
顾倾城心如刀割,可自己目前能做的,也就是好好躺着养身体。
“好,你也快睡……”
体力不支的陆君尧缓缓转过头去,很快,又陷入沉沉昏睡。
顾倾城微微颤抖着长舒一口气,听着病床边仪器发出平稳节律的“滴滴”声,心情渐渐平复。
——
——
顾倾城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两天,经过武主任跟医疗团队的慎重评估,一致认为她恢复不错,可以转出去了。
但陆君尧还不行。
虽然手术顺利,但他这两天过得并不安稳,数次出现异常情况,医护又急急忙忙赶来处理。
顾倾城在他身边躺着,一次次提心吊胆,又一次次虚惊一场。
听到说自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她竟万分不舍。
“武主任,如果床位不紧张的话,我能在这里多住两天吗?”
武主任看她一眼就明白,“你还想陪着君尧?”
“不用。”陆君尧直接拒绝,“你转出去,能有更多人陪着你,照顾你,不用这么无聊枯燥。”
在ICU里躺着,家属不能随便进来,只能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煎熬,简直度日如年。
顾倾城说:“可我出去了,就剩你一人躺着,那你不是更无聊枯燥?”
有她在,起码能陪他说说话。
就算不说话,两人眼神对视时,知道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时时刻刻地陪护着,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可陆君尧不同意。
他的身体状况十分不好,但这两天倾城就在旁边躺着,他再难受也只能隐忍,生怕把倾城吓到。
等她转出ICU,他不用重重顾虑,才敢露出狼狈不堪的一面。
“听话,别在这里耗着,起码出去看看明辰明宇……”陆君尧继续劝。
其实顾倾城都懂。
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宁愿一个人孤零零地受苦。
想着他总是强打精神跟自己说话,顾倾城也觉得心疼,迟疑片刻还是妥协了,“行吧,那我先出去了,你要好好养病,听医生的话,快点好起来。”
“嗯。”
顾倾城很快被推出去,陆君尧目送着她离开ICU。
等妻子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他脸上强撑的平静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蹙的眉心,凝肃的脸庞。
肝移植后的持续排异反应,让他短短几日身体又消瘦不少,而且由于肝脏功能受损,胆红素代谢异常,导致他皮肤也呈现出黄疸症状。
向来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的陆君尧,被一场病折磨得快要不成人形。
———
—
顾倾城出了重症监护室,陆家人早在外面等着。
陆老夫人已经连续两日过来医院,就想亲眼看看小儿媳,今天终于等到。
“倾城,你可算出来了,瘦了……气色也不好,遭受不少罪吧……好孩子,多亏有你,君尧多亏有你啊。”老夫人握住儿媳的手,感恩感激的同时,又心疼怜惜。
顾倾城不舍丈夫,出来时眼眶微微泛红,又见婆婆这副模样,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眼泪就止不住了。
“妈,您身体不好,天气热,不要来回折腾。我没事的,医生都说我恢复不错。”顾倾城享受着众人的关怀,又连忙安慰老夫人。
老太太依然握着倾城的手,“我也没事,我在家里着急,得自己过来看看才安心。”
“妈,我们先回病房吧,坐下慢慢说。”盛时愿搀扶着老太太的手臂,温柔开导。
于是,一行人全都陪着顾倾城先回病房。
知道顾倾城今天转出ICU,病房里早就细心布置过了。
花瓶里插着顾倾城最喜欢的郁金香,果篮里放着水灵灵的新鲜水果,还有老宅那边特意送来的食补药膳。
顾倾城被陆家人捧在手心里。
即便陆君尧病倒,不能关照妻子,他的家人们也代替他把顾倾城照顾得面面俱到。
护士还没安顿好,陆战廷带着三个孩子推门进来。
明辰明宇几天没看到妈妈,甚是想念,扑进来就争先恐后地喊着“妈妈,妈妈”。
担心孩子们没轻没重地直接扑上去,盛时愿连忙一手一个拦住了。
“妈妈伤口还没好,我们别太靠近哈,站在这里说话就可以了。”盛时愿温柔提醒。
明辰:“妈妈,你为什么会有伤口?谁把你弄伤的?我去给你报仇!”
明宇:“你就会说大话,你个小屁孩,怎么报仇啊!妈妈,你的伤口疼不疼,我帮你吹吹好吗?”
明辰:“你太幼稚了,吹吹根本不能止疼,你当妈妈跟你一样是三岁小孩吗?”
明宇:“吹吹就能止疼!”
“不能!”
“就能!”
相亲相爱的兄弟俩,分分钟又掐上了。
放着以前,顾倾城听到孩子们吵架就觉得头大烦躁。
而现在,她却觉得这噪音分外悦耳,让她听得津津有味,看得乐此不疲。
人在一帆风顺,意气风发时,总会不知不觉要求更高,期望更好。
可一旦遇到挫折甚至面临生死时,就会瞬间降低所有期待,只剩下最简单最朴实的愿望。
那就是,健康,活着,就好。
从ICU出来,能看到活泼可爱的两个儿子打打闹闹,争争吵吵,这鲜活充满朝气的一幕,让她心里笼罩多日的阴霾迅速消散。
陆老太太向来溺爱这两个小孙子,但此时却微微板起脸,有些严肃地提醒:“妈妈养病需要安静,你们吵吵闹闹不乖了。”
顾倾城笑了笑,却说:“随便他们吧,小孩子天性就是这般,一会儿闹一会儿亲的,不用管。”
她说出这话,让一圈大人都惊讶了。
因为过去三年,每当两个小家伙被长辈们宠着护着时,顾倾城总要提醒不要惯坏了他们。
显然,现在因为有了特殊经历,她在育儿这件事上也卸下了焦虑,更多了几分宽容。
人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经历、成长。
有时候是慢慢悠悠的,变化于无形的。
有时候是猝不及防的,发生在瞬间的。
奇怪的是,顾倾城这么说了后,前一秒还在争论不休的哥俩儿,突然停止斗嘴,都关心地看向妈妈。
然而,他们真正担忧的却并不是妈妈。
“爸爸呢?妈妈不是答应我们,要带着爸爸一起回来吗?”
“爸爸去哪儿了?妈妈丢下爸爸不要了吗?”
“我不要……我不要换爸爸,我只要我的爸爸……”
小孩子的脸真是跟翻书一样,好端端的说哭就哭,嘴巴一张,眼泪就能掉下来。
“爸爸还在另外的病房,等过几天就会出来跟妈妈在一起了,也会跟宝贝们在一起了。”顾倾城连忙安慰。
“真的吗?”
“妈妈骗人是小狗,还会变成长鼻子的丑八怪。”
顾倾城温柔耐心地哄:“妈妈最怕变丑了,所以妈妈绝对不会撒谎的。”
……
诚如陆君尧所言,顾倾城搬出ICU后,照顾她的人多了,生活饮食方面也更加周到细致,身体恢复也更快。
术后第四天,她能下床在病房里溜达了。
还能慢慢悠悠地晃悠着去ICU外,以一墙之隔的距离与丈夫心灵相通。
陆君尧每天传来的消息不多,武主任只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他到底过得有多煎熬痛苦,只字不提。
“武主任,他现在情况是不是不好?他不让你告诉我们?”顾倾城太了解自己的男人,在又一次听到**的说辞后,直接拆穿。
武主任看着她,不言语。
顾倾城心跳一窒,突然就慌了。
她瞬间想到最坏的打算,急忙问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情况很糟糕?”
武主任见她慌张,立刻解释:“没有,他情况说不上好,但也没糟糕到失控的地步。术后排异反应,都在意料之中,这两天又有些发热,疲惫嗜睡,清醒的时间不多,所以也没什么具体情况要跟你们说的。”
武主任作为这一行的权威,经手过太多病例,自然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可顾倾城听着,脑海里自觉播放出陆君尧昏迷不醒的画面,顿时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武主任,我想进去陪陪他。”顾倾城哑着嗓音,请求。
武主任沉默,但只是短暂思索了几秒,就点点头答应:“行吧,也许你进去陪陪他,能让他更振作点。”
顾倾城换了无菌服,重新回到重症监护室,回到陆君尧身边。
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瞬,她的眼泪就止不住滚滚下落。
短短几天未见,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变化之大,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皮肤蜡黄,眼窝深陷,唇瓣干枯,脸型瘦削。
他安安静静地睡着,若不是床边的机器还在有节律地响着,她几乎以为……
泪水止不住,她在心里一遍遍呼喊着丈夫的名字,喉咙却被酸涩的情绪堵塞,发不出声音。
特护在旁提醒:“你跟他说说话,或轻轻牵下他的手,他或许能感觉到。”
顾倾城看向特护,哑声问:“可以吗?”
她以为不能碰,也不敢碰。
“小心点,可以的。”特护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顾倾城立刻深呼吸,平复情绪,然后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放在床沿的手指。
他的手都瘦了好多,显得手指越发冷硬修长。
顾倾城小心地攥着,缓缓握紧。
“君尧……陆君尧……”她颤抖着轻声呼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倾城,我来看你了……”
陆君尧没有反应,依然死气沉沉地躺着。
武主任还说他情况不糟糕——顾倾城在心里埋怨,都成这样了,还说不糟糕。
她应该早点进来探望陪伴的。
特护轻轻地将椅子移到病床边,示意顾倾城坐下。
顾倾城身体也在恢复中,确实不宜长时间站立,只好落座。
坐在床边,她双手捧着丈夫的手,泪水又开始决堤,“老公,你醒醒好不好?陪我说说话好不好……都这么多天了,你忍心还让我们担心吗?”
“明辰明宇每天都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会陪着爸爸打败病魔,把爸爸带回来……可你一直在这里面躺着,他们都觉得我在撒谎了……”
“老公,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若是能听见就动动手指,好吗?”
顾倾城轻声问完,朦胧泪眼看向被她攥在手心的那只大掌。
说来也神奇,陆君尧明明昏睡着,看起来神智都游离在躯体之外,可当顾倾城说完这话,他原本略显僵硬的手指,却颤颤巍巍地动了动,像是要蜷缩起来握住顾倾城的手。
“你手指动了!你动了!陆君尧,你听见我说话了对不对?你听见了!”顾倾城大喜过望,激动地连声低喊。
陆君尧依然没睁眼,但灰白的嘴唇也缓缓蠕动:“我听得见,你一来……我就知道……”
顾倾城喜极而泣,“你知道为什么不醒醒?武主任说你天天嗜睡,你个大男人又不会怀孕,嗜睡什么。”
许是她絮絮叨叨的动静彻底唤醒了陆君尧。
他眼睫颤抖,眼皮像有千斤重似的,终于艰难抬起。
“你醒了……”顾倾城握着他的手,倾身靠近了些,眼含热泪,嘴角带笑。
她把丈夫的手紧紧贴在脸颊上,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瞧着他虚弱的模样又哭又笑。
“睡了个很长的觉,做了很多梦……”陆君尧温柔地看着妻子,轻声呢喃。
顾倾城就柔柔地陪他说话:“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们在
一个悬崖边,过独木桥……突然,你掉了下去,我跟着一跃而下……”
顾倾城皱眉,“这是噩梦,忘掉。”
陆君尧虚弱地笑了笑:“还梦到,你挽着一个年轻男人,在我前面走,无论我怎么叫你,快步追你,始终跟你保持着一臂之外的距离……”
顾倾城:“你要是再不好起来,这个梦有可能成真。”
陆君尧知道她在开玩笑,又习惯性扯了扯唇,尽管脸色蜡黄不好看,那股子温柔宠溺丝毫不减。
“有你在,会好起来的……”
“嗯,我也相信。”
时隔几天,两人终于能说说话了,顾倾城很珍惜这短暂的时光。
陆君尧渐渐思维清晰,眼眸也盯着妻子不住地打量。
“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我挺好的,你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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