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深松林寒，气晓老苔润。大黑熊就站在深林之中，褐色的眼睛平静地盯着女孩。
祁阳完全没想到和自己打了这半天的熊怪居然是头小熊，而眼前这家伙才是真正的黑熊怪。
别说给百两黄金，给千两黄金也没凡人敢来杀吧。
熊王淡淡道：“我知道你能打得赢它，不过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希望你就此离开，而我也放你一条生路。”
鼻青脸肿的小黑熊惊讶，呜咽两声，又愤怒地看着祁阳，似乎是还不服气。
祁阳肩膀上的血早凝住了，和汗液混在一起，狼狈得很，听这熊王这么说，问：“你是它母亲？”
“我是它的师父，带着它在山里修炼。之前我在睡觉，没有意识到山里有闯入者，不小心放这杀性未泯的孩子出去惹事了。抱歉。”
女孩愕然，很快摊手，无赖笑道：“你们是熊，熊会吃人；我上来也是为了熊胆。你和我这个来狩猎你们的人道歉，是不是太奇怪了？”
熊王被她问得沉默。小黑熊则气得龇牙。
森林安静好一会，熊王才道：“我们师徒得了仙人恩泽住在人间山川，专心修炼灵力，他年成为神兽，也是造化。胡乱杀生，堕落成凶兽，最后被围剿致死，非我所求。”
祁阳懂了，“你的意思是你不杀我，还要放我走？”
“是的。其他跟着你上来的人我也不会加害，我已用灵力护住了他们的心脉筋骨，保他们不死不废，你带着他们下山吧。”
女孩没想到这大黑熊倒是个实打实的好熊，自己把它徒儿揍成这样，竟然也可以这么算了，闷了半晌，还是抱拳道：“多谢你，告辞。”
她得想想别的办法搞药材，而不是欺负好熊。当然，目前也欺负不过。
祁阳跟着熊王一路回去方才那些镖师受害的地方，见他们虽然血肉模糊，却被一个个灵力泡泡包裹着。
旁边的空地还出现了一辆云车，令人不由得感慨——这大熊怪真是品德高尚。
她将一个个昏迷的镖师搬上云车，突然想到自己的荒星掉下了山谷，一时间不知如何，想了想，还是折返回去，找到坐在松树下给徒儿疗伤的熊王，问：“请问，我明日可以来山上找一找我的匕首吗？它掉在谷里了。”
熊王颔首，道：“倘若你不是想要取熊胆的话。”
女孩讪笑，对熊王深深拜了一拜，拉着其他镖师下山了。
*
因为没什么钱，暂且无法将这些镖师送去医馆，祁阳拉着云车在荒郊野岭找了间废弃的道观。观内供奉的似乎是什么长戟仙尊，几千年前的，反正不认识。
女孩把这些人全都放下来，睡在枯草堆上，云车果然很快就消散开来。
她又去附近就地取材，摸了些止血的药材，捣碎后给这些家伙敷上，接下来就听天由命。
祁阳没想好自己该去哪里谋取药材，窝囊地坐在道观门口，突然想起自己也伤了，下意识摸了摸肩胛，却发现被小黑熊抓出来的伤口已然被灵气催动着结痂，也就不管，只坐在原地修炼，恢复消耗掉的灵力。
不觉间，天色昏黑，已三个时辰过去。祁阳起身往这座破道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些碎蜡烛，弄了个柴火堆，点了火，又把蜡油丢进去。
昏黄的灯光闪烁，有人醒了。
“水……水——”
祁阳闻言，捡起一片碎掉的仙像下巴充作碗，拿去山涧里洗一洗，而后舀来一碗水，给这位大兄弟喝下。
镖师在喝水后醒来，惊恐问：“熊、熊呢？”
祁阳看他什么也不知道，突然来了鬼主意，飞速鬼扯道：“我是一个过路的商人，带了法器行走，恰好在泽灵山附近听见有人喊救命，上山一看，你们全都倒在山林里，被一只熊追杀。我用法器把熊困住，再将你们从山上拉下来。现在安全啦。”
“你救了我们……”
女孩连连点头，“嗯。路见不平罢了。”
镖师转头看了看同伴们，发觉都在，感激得流泪，抓住祁阳的手臂道：“真是太谢谢你……恩人！”
祁阳心底想笑，面上还是装模作样，“你们先在这里修养到明天，我明天下午找车来给你们回城里。”
“好……”
女孩又去山里打了点田蛙，回来烤了给这位最先醒来的仁兄吃，而后在天亮时分离开，返回泽灵山。
今日的山间没什么雾气，微风不寒，熊王早就在山谷口等待多时。伤势也痊愈了的小黑熊则被它遣返去洞窟里睡觉，不得再出来惹是生非。
女孩来到山谷口，却不先找荒星，而是对熊王道：“昨天那些人落在山里的猎刀和锁链之类的东西都还在吧。”
“你们应该不是一伙的。”大黑熊指出。
祁阳却一本正经道：“不，我们现在是一伙的。麻烦你把这些不属于这座山的东西给我。”
她是没钱，但把这些猎刀铁索卖掉，不就成了一笔钱？
熊王疑心她有鬼主意，但并不在意世俗纠葛，准许道：“你去捡吧。”
祁阳高兴了，很快往山里去，她记性很好，不会迷路，很快就捡来七八把品质极高的猎刀、弓矢，还有铁索和镜子法器的碎片。
小孩脱了外套，把这些玩意捆好后背着，道：“我们现在再去找荒星。”
熊王瞥她一眼，看她露出了一种古灵精怪的面貌，也没说什么，很快就叼着她的衬衣衣领，一步跳下了山谷。
飞速的坠落并不能让她惊恐。等到大黑熊落地，松口将人放在谷底，她就高高兴兴地启程翻找落在这里的荒星。
也许是她过于精力旺盛，没费多少功夫，一人一熊就在一处石缝边缘找到了这把匕首。
它很锋利，不仅没有摔碎，还将石头劈裂，大半个身子嵌进去。祁阳催动神魂将它拔出。
在见到荒星的身躯那一刻，熊王蓦然瞳孔震颤，问：“你是谁？”
祁阳将匕首收起来，纳闷道：“我就是个修炼过一点的凡人啊。”
“那你为何会有一把龙骨做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我捡的。”
“……我不信。”
祁阳疑心它看上了这宝贝，果断协商起来：“熊大王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出售这把匕首，你可以拿特别值钱的东西和我换。”
“你缺钱？”
“我特别特别缺钱。”
“为何？我看你也不像是个贪图享受的人。”
祁阳想问它怎么看得出来，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了修炼，平时都穿粗衣麻布，这次出门也是，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道：“凡间来了甲子疫，我在筹药材。没钱怎么筹？”
“为何？你又不会得病？”
“我们明槐城的乡亲对我很好的。他们现在生病了吃不上药材，我不得弄些去救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以前在朔望城是个出了名的混混“小痞子”，大家多少有点怕；也许是因为明槐城的槐树和桂花太过漂亮；也许是因为法华寺就在江州，而她一想到老和尚就会不由自主地伤心。
祁阳真心实意地喜欢明槐城，喜欢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并且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好。
倘若她有办法筹集到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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