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漫过青石板路时,蔺昱方带着一身土腥气回了昱王府。
宋玉紧随其后,手里还拎着半沓未燃尽的纸钱,见自家主子一进书房便对着烛火出神,忍不住凑上前:“主子,您若实在揣度不透温姑娘那眼神的意思,明日当面问一句便是。”
蔺昱未回头,指尖轻叩案上兵书,书页泛着陈旧的墨香:“问了她便会说?”
忆起方才在温茴院里,她那句“夫妻共债”说得云淡风轻,眼尾却扫过他沾泥的袍角,眸底分明藏着未散的笑意。
偏他那时被“埋尸”的气梗着,竟没敢细品那抹柔意。
宋玉挠了挠头,又出主意:“要不……小的去探探口风?就说主子夜里着了凉,问问温姑娘可有驱寒的姜汤方子?”
“滚。”蔺昱随手扔过去一本兵书,书页“啪”地落在宋玉脚边,“当她是不辨是非的稚子?”
宋玉抱着头退出去时,正撞见侍卫匆匆来报:“王爷,宫里传信明日早朝后,陛下要在御花园设宴,说是为安抚安邦余下的使臣。”
蔺昱捏着信纸的指节泛白,骨相分明的手因用力而显出几分冷硬。
安吉尔毙命宫宴,安邦那边至今未有动静,皇甫穆言倒先急着“安抚”,怕不是借着设宴的由头,要将那蓝眼小人的话落到实处。
次日早朝,皇甫穆言果然绝口不提安邦使臣之事,只漫谈些春耕农桑的闲话。
退朝时,他特意叫住蔺昱,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昱王留步,御花园的宴席备了温姑娘爱吃的桂花糕,你陪她一同过来?”
蔺昱拱手行礼,声音平稳:“臣弟遵旨,只是温氏身子不适微互先回去探望,晚些再带她入宫。”
皇甫穆言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却仍维持着笑意:“也好,朕等你们。”
出了宫门,宋玉低声附耳:“主子,方才瞧见陛下身边的内侍给禁军统领递了个眼色,城门口那边……怕是真有埋伏。”
蔺昱翻身上马,玄色锦袍扫过马腹:“去温府。”
温茴正在院中晾草药,青碧色的裙摆拂过竹架,见他来,眉尖微挑:“埋尸埋得顺利?没被野狗刨出来?”
“你当本王办事这般粗疏?”蔺昱跳下马,接过她手中的药篓,竹篓里的艾草带着清苦的香,“皇甫穆言设了宴,在御花园。”
温茴指尖顿在一株晒干的艾草上,指尖轻捻:“他急着动手了,那蓝眼小人说的‘路口埋伏’,怕不是城门口是御花园到温府这条道?”
“我也是这般想。”蔺昱拽过她的手腕,掌心温热,“跟我走。”
“去哪?”
“去换身衣裳。”蔺昱拉着她往内室走,语带笑意,“既然他想演戏,咱们便陪他演一场……不过得换个剧本。”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从温府后门驶出,车夫戴着斗笠赶车的鞭子上缠了圈红绳,那便是宋玉与侍卫们的暗号。
马车刚拐过街角,巷子里便闪出几个黑衣人影,脚步轻得像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车厢里温茴靠着蔺昱的肩假寐,眼睫轻颤,声音压得极低:“后面跟了六个,皆是禁军的身手。”
蔺昱把玩着她发间那支昨日钉过安吉尔的白玉簪,簪身莹润:“皇甫穆言倒是舍得下本钱。”
马车行至护城河旁的柳树林时,后面的人影忽然加速,手里的长刀映着日光,闪得人眼生疼。
车夫猛地甩鞭,马车却“咔嚓”一声断了轴,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
黑衣人围上来时,却见车厢里空无一人,只有片青碧色的裙摆挂在车壁上,像是匆忙间被木刺勾住的。
“追!”领头的黑衣人低喝一声,正要往树林里冲,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清润如玉石相击。
蔺昱斜倚在柳树下,手里抛着块玉佩,玉光流转;温茴站在他身侧,指尖转着那支白玉簪,簪尖还沾着点新鲜的泥土,正是昨日埋尸时蹭上的。
“诸位是在找我们?”温茴笑问,眼尾微扬,带了几分清冷的艳。
黑衣人一愣,随即举刀便砍。
蔺昱侧身将温茴护在身后,腰间的软剑“噌”地出鞘,剑光如练,扫过处只听几声闷哼,黑衣人手里的刀竟全被挑飞,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甫穆言没告诉你们,本王的剑法比扔石子准多了?”蔺昱剑尖点在领头人的咽喉上,语气平淡,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那人脸色煞白如纸,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昱王殿下饶命!小的都是受人指使,否则给小的几千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哦?”温茴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把刀,刀鞘上刻着禁军的虎头纹,纹路清晰,“是谁指使你们?要杀谁?”
“小的也是受人蒙惑,说只要将温姑娘杀了,定保小的以后不愁吃穿!”那人抖着嗓子喊,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蔺昱的剑又压进半分,剑刃贴在他的皮肉上:“那蓝眼的小人呢?他让你们做了什么?”
那人眼珠乱转似在犹豫,刚要张嘴忽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嘴角竟淌出黑血,同昨日那个自尽的奸细如出一辙。
蔺昱皱眉收剑,剑穗轻晃:“又是毒。”
温茴站起身,望着皇宫的方向,远山隐在云雾里:“他这是怕我们从活口嘴里问出东西。”
不用猜两人也知道是谁在背后动手。
“无妨。”蔺昱牵过她的手,指尖相扣,“他越急破绽越多,咱们去御花园赴宴吧,顺便让他瞧瞧,他的人办事有多不顶用。”
御花园的宴席上,皇甫穆言正端着酒杯走神,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
见蔺昱和温茴并肩走来,两人衣袍整洁,甚至还带着点柳花的淡香,他手里的酒杯“咚”地磕在案上,酒液溅出几滴。
“昱王怎么才来?温姑娘身子好些了?”他强装镇定,指尖却攥紧了杯壁。
温茴拿起块桂花糕,玉指捏着,慢悠悠地咬了口,甜香漫开:“劳陛下挂心臣女无碍,倒是方才在路上遇到几只‘野狗’挡路,耽搁了些时辰,幸好昱王殿下剑法了得,将那几只野狗就地斩杀了。”
皇甫穆言的脸瞬间白了,随即又强压下神色,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只是眼底的寒意藏不住。
蔺昱端起酒杯,对着他遥遥一敬,酒液在杯中泛着光:“陛下,还需多注意些,毕竟城墙之外都有野狗,就怕那野狗哪天跑到皇宫中,扰了陛下清净。”
酒液入喉时皇甫穆言只觉得舌尖发苦,他望着蔺昱和温茴相视而笑的模样,嘴角淡淡露出一抹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那蓝眼小人说蔺昱的软肋是温茴,可他忘了,温茴从来不是需要人护着的娇花,她是藏着锋芒的剑,和蔺昱凑在一起,是能把天捅个窟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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