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函面露不解,“小姐,那你来厨房做什么?”
柳棠意冷道:“做宵夜啊。”
“给二公子的吗?”
“当然不是,你没听二表哥说嫂嫂最近晚上睡不安稳?我这么善解人意,不得做点安神的百合汤给她送去。”柳棠意撇撇嘴,支使小函,“去给我拿点百合、冰糖和酸枣仁。”
小函连忙去了,取回东西后,站在一旁看柳棠意忙碌,道:“小姐不多做一碗给二公子送去?”
柳棠意持勺的动作一顿,瞥了小函一眼。
小函缩起脑袋,很是害怕,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小姐你不喜欢二公子了吗?”
柳棠意盯着锅里咕嘟咕嘟的百合汤,似乎出了神,许久后道:“娘一直希望我嫁进付家,总是撺掇我来找表哥们玩。以前表哥和二表哥都在的时候,我却更喜欢二表哥,因为我觉得表哥虽然长得俊,但病怏怏的,一点也不如二表哥风流倜傥,可是……”
说到这,柳棠意陡然眯眼,“可是,小函,前几天偶然遇见表哥的时候,我发现他变了!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有锋芒、内敛、沉着,他从病秧子变成了和那些皇亲贵族一样的人,那是一种感觉,周身透出的感觉,你知道吗?”
小函讷讷道:“但是,那天大公子好像完全不记得小姐你啊……”
“你懂什么!”柳棠意瞪了她一眼,“表哥他两年前南下时被土匪所劫,自此性情大变,忘记一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小函试探道:“所以,小姐你现在又想嫁给大公子了?”
柳棠意用木铲搅动了下百合汤,幽幽道:“只要能嫁进付家,嫁谁都无所谓。之前还有人说我痴心妄想,可现在秦如眉的例子不就摆在眼前?一个低贱的丫鬟,连正经出身都没有,居然也能得到二表哥的青睐,既然她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此时,窗外隔着远远一段距离,忽然有光亮起,似乎有人提着灯笼走远。
柳棠意把木铲扔给小函,走到窗边看,小函说坏话做贼心虚,紧张问道:“小姐,是不是有人在外面?”
柳棠意若有所思,“这个时辰,禾谷不应该在秦如眉房间守夜吗?怎么出来了,难道被秦如眉遣回去了?”
“那二夫人应该睡了吧,小姐,这百合汤我们还送吗?”
“当然要送,我可不能白煮。”柳棠意瞪眼,走回来夺过木铲,重重往锅里撒了把冰糖。
“来之前,娘让我讨好二表哥和嫂嫂。二表哥就算了,讨好嫂嫂是怎么回事?要知道我有多嫉妒她,一个丫鬟而已,有什么资格当我二表哥的正妻,我不挤兑她都算好的了,居然还要违心讨好她。”
“小姐,别说了,万一让人听见……”
柳棠意一扔木铲,不耐烦道:“行了,帮我把火灭了。”
小函忙跑去熄灭柴火,盛出两碗百合汤,分别装进两个食盒,跟着柳棠意离开厨房。
付容愿还未成亲,不与秦如眉一间房,如今住在书房隔壁。
柳棠意先去了付容愿的院子,见屋里灯火亮着,让小函上去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付容愿看见柳棠意,一愣,“棠意,这么晚还没睡?”
柳棠意甜甜一笑,“二表哥,你不也没睡吗。”
付容愿循着她目光,看了眼自己身上未换下的常服,明白了,温和笑笑,“我再看会儿书就睡了。”
“嫂嫂最近睡不安稳,我特地做了百合安神汤。你的屋子近,就先给你送一份。”柳棠意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眼,笑得腼腆,“二表哥,我能不能进你屋子啊?”
付容愿见她手上的确提着食盒,犹豫一瞬,还是温声拒绝,“时辰太晚了,我知你心意,不过我戌时后便不再吃东西,多的一份,你吃了吧。”
这话,明面上是不吃百合汤,实际却是不愿意让她进屋。
柳棠意咬牙,“二表哥,你如今怎么和我这么生分。”
“你是大姑娘了。”付容愿温和笑笑。
柳棠意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眼他身后的屋子,才道:“那算了。”
她带上小函准备离开,付容愿想起什么,忽又道:“棠意。”
“二表哥,什么?”柳棠立刻惊喜回身。
付容愿斟酌道:“这个时辰,你嫂嫂可能已经睡下,若你去时她已睡了,莫要打扰她。”
柳棠意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知道了。”
她说完,冷冷转身大步离开,小函悄悄看了眼付容愿,赶紧跟上柳棠意。
因着夜色浓重,又隔着一段距离,付容愿并未看清柳棠意的神色,只皱皱眉,觉得今夜柳棠意有些奇怪。
忽然,院子另一边传来极细微的响动。
付容愿转头看去,微沉了声音,“出来。”
树影昏暗摇动,禾年从树丛后走出,在付容愿面前站定,“公子。”
“你去哪儿了?”
禾年扑通跪下,脊背挺直,咬着牙不吭声。
付容愿看着他,淡淡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出府吗?”
“公子,我有缘由,我……”禾年磕绊。
“我不管你是何缘由,也不管你出去做什么,但只要你对阿眉起了异心,纵你跟了我十数年,我也不会再留你。”
禾年难以置信地抬头,“公子,您如今怎么因为一个女子变了这么多?”
付容愿正要转身进屋的脚步一顿,皱眉,侧身看他,“我一直如此。”
“公子,这么多年来,您从未赶下人出府!”
付容愿扬起淡漠的笑,“确实没有过,但要看是什么情况,你知道采春曾经对阿眉下过毒吗?”
禾年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愕然看着付容愿。
“而且不止一次。是阿眉让我放过她,我照做了,只警告了她,但她并没有悔改。”
付容愿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房门吱呀关上。
禾年目光呆滞,良久,终于力气全失,猛地跌坐到脚踝上。
另一边,柳棠意走出一段路,忽然停下脚步。
小函忐忑道:“小姐,这多出来的一份……能给我喝吗?”
柳棠意本就怒火中烧,听了这话,当即狠狠瞪向她,小函吓一跳,赶紧缩起脑袋。
片刻,柳棠意重新看向前方,微微眯眼——秦如眉的屋子就在不远处。
与此同时,那边屋子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像是什么瓷器砸落在地。
发生了什么?
柳棠意皱眉,思索片刻,把其中一个食盒塞给小函,“拿着。”
小函抱着食盒,愣愣道:“小姐,我也想跟着你过去。”
柳棠意又瞪了她一眼,小函只好扁着嘴,害怕地站在原地,不时看看四周黑漆漆的树丛。
柳棠意提着食盒,放轻脚步,走到秦如眉屋子外。
屋门轻轻掩着,没有关紧,应该是被夜风吹开了,里面没有点灯,昏暗一片,柳棠意走上台阶,轻推开门,小声道:“嫂嫂?”
没有人回应,柳棠意推门走了进去,这一路,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只借着月光也可以正常视物。
外间空空荡荡,没有人。
旁边供婢女休息的睡榻上也没有人,禾谷不在,再加上方才在厨房看见的那一抹灯笼光,柳棠意判断禾谷应该是被秦如眉遣回去了。
秦如眉应该在内室。
柳棠意把食盒搁在桌上,纵然知道里面的人大概率听不见,依旧自顾自说道:“嫂嫂,我做了百合安神汤,给你放这儿了啊。”
等了一会儿,果然没人回应。
柳棠意撇撇嘴,转身想走,但冥冥之中,心中那一丝诡异的好奇,却驱使着她想进内室看一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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