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上古神族白虎,缟身如雪,无杂毛,啸则风兴。
洛越蹲下身冲它眨了眨眼睛。
啸则风兴的神兽冲她龇牙,短短的四肢尚未适应行走,没走两步就跌倒在地,滚了一身泥土,然后爬起来继续坚持不懈地冲她龇牙。
“晏深,你如果能听懂我说话,就转个圈,或者甩甩尾巴。”洛越捡起那张落到地上的合同,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将其压在了三本书下面。
小白虎不动,反而对她怒目而视,蔚蓝的眼睛瞪得溜圆,像一对品相极佳的琉璃珠。
洛越微微歪了头,托腮看着它:“看来你现在法身尚小,还没有神智。”
挺好挺好,到时候她装傻充愣糊弄过去,全当从没见过他现出原身,这人总不至于还因这件事睚眦必报地记恨她吧?
小白虎见她只是看着自己,没有别的行为,反倒怒了,想仰天长啸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结果没等他开啸,一只手就紧紧捂住了他的嘴,顺带着将整只虎提溜了起来。
“不准叫了,再叫我这屋舍就被你震塌了,你个一穷二白的小家伙,你拿什么赔我。”
洛越捏着后劲皮将其拎到了溪边,随手一丢,水中缓缓探出了一株莲花,稳稳接住了张牙舞爪、挣扎不休的小家伙。
荷叶上不断有水洒落下来,将小白虎淋成了落汤虎,冲洗掉了他身上的泥土。
洛越见洗得差不多了,便将其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天然烘干,自己则枕着一只胳膊安然在旁边的草地上躺下了。
那石头很高,这么一只小东西应该是跳不下来的……吧。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忙了这么久,她先睡为敬!
*
日暮。
有什么东西在踩她的肩膀。
洛越不太想管,洞天里不会有什么危险,顶多是几只毛茸茸的小可爱在她这儿撒娇。
她翻了个身,神识都懒得往外探。
小家伙不死心,费劲再度爬上她的肩头,然后一个没站稳,正摔到了她胸前。
洛越吃痛地“嘶”了一声,这才彻底醒过来,单手就把小白虎拎了起来。
对方冲她怒目而视,悬空扑腾着两条小短腿。
“你……”洛越有点无奈,心想原文里根本没有关于男主在她面前化出原身的描述,是哪个天杀的黄世仁给她加的戏。
“你是不是饿了?”
小白虎还瞪她。
洛越“啧”了一声,拎着他回了竹屋,给他做了一盆炖得软烂的肉糜。
“怎么一点虎情世故都不懂,”洛越看着趴在盆边吃得正欢的白虎,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教训道,“在人手底下讨饭吃,就要懂得低头讨好喵喵叫、撒娇卖萌摇尾巴,知道了吗?”
吃了一半的小白虎抬起头,嘴边沾了一圈饭,仍旧对她呲牙咧嘴。
“得得得,你还犟上了。”洛越有点想笑,但是想起来他是男主,刚提起来的唇角又塌了下去。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怎么就是男主呢。
太糟心了。
*
白虎闹腾了一下午,终于在吃饱饭后睡了过去。
洛越把他放到了一间竹屋的床上,关门出去后想起来他没有被子,便又走进去,从玉牌里掏出了她新买的棉被,结果被子边角刮到了那面碎镜子,把它也带了出来。
银镜落地,发出“铛——”的一声响。
洛越给白虎盖好了被子,这才俯身从地上捡起镜子,见其没有碎上加碎,松了一口气,把它塞回玉牌后便径直走了出去。
一粒从银镜上掉落的玉石则被遗忘在了床头,于圆月光辉下骤然亮了起来。
晏深做了几个奇怪的梦。
一则是自己当着别人的面现出了原身,还蛮横无理地耍横胡闹,好在那是个好脾性的仙子,不与他计较,反而好生照料他,思之令人汗颜。
二则,他梦到了一个雨夜。
雨势很大,山路几乎被冲刷成了一条泥河。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浑身脏污的少年一点一点往山间的竹屋爬——只有那里亮着一豆灯火。
“不能死……我不能死……”少年几乎要力竭昏迷,浑身冰冷,双腿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他记得那天,自己是在看到来人身影后才彻底昏死过去的。
可是在梦境里,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地上的少年始终提着一口心气,一点一点往竹屋爬,终于叩响了屋门。
门打开了。
他勉力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殊为艳丽的脸,左眼下的痣令其更显风情妖冶。
“求你……求你救我……救救我……”
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微侧了侧头,问道:“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少年扒着门槛,在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只能说出一句:“我……我什么都可以……”
他只是想活着,仅仅是想活着。
他这样不容易,才逃出了那个炼狱。
他不能死。
女子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将少年垂下的头抬了起来,眼眸中是一闪而过的异色。
“长得还不错嘛。”她微微一笑,冲散了些许凉薄,“可惜年龄太小。”
“罢了,我姑且先养你两年。”
女子素手一抬,昏倒在地的少年便被几面荷叶抬起,送进了屋内。
晏深在门外站着,久久没有动。
梦境没有结束,他虽然没有进屋去,却仍旧能看到,屋内那个女子如何将他衣衫褪去,一寸一寸打量他的身体,仿佛在看待价而沽的物什。
……不对。
他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恶心,单手扣住门框。
那日他分明倒在山脚,是被人背回去的,她……她也未曾这般待他,为他换衣服和清洗身体的,是山间的竹子幻化成的童子。
可是,万一那只是梦呢。
万一,这才是真实。
晏深醒过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床上愣了良久才想起来要去点灯,结果刚下床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三本书和一张被他签下了姓名的纸。
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让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真的,这才是真的。
静静躺在地上的玉石又亮了起来。
晏深俯身将其捡了起来,其中柔和的光如泻在他的指尖的月色,顺着手臂缓缓流下,梦中那种独自置身事外的感觉再度出现,让他有些失神。
“是你让我做梦的吗?”他垂眸打量着玉石,低声问道,“那些梦又是什么意思?”
*
洛越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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