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磨刀的声音。
正午炙热的阳光晒得脸火辣辣地疼,尤其是沈思立细皮嫩肉的,只觉得毒辣的太阳简直要把他左脸的皮都给晒脱一层。
另一边脸也没好到哪儿去,木墩子压根没打磨过,上边细细密密的茬子把脸磨红了不说,还直往他肉里戳。
倒也不能怪这死物,还是因为按头的人太用力了。
此时此刻,在刑场上等着被砍头的沈思立如是想。
且刀还没磨好呢,这么快按头干什么?
公报私仇了属于是。
沈思立就着被摁头的姿势看向旁边的刽子手。
刽子手一身横肉,没穿上衣,刀磨得哐哐响,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显得人越发狰狞。
沈思立并不害怕,他看着刽子手,心里想:这人也真是的,没听过磨刀不误砍头工吗?这种准备工作应该事先做好啊!早干嘛去了?到行刑场上了才磨,刀搁耳边嚯嚯响,要死了都不得一个清净。
刽子手被沈思立直勾勾地盯着,心里一毛。
他故作凶狠地瞪回来,沈思立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不知道别人行刑前都是什么感觉,反正沈思立是不太害怕。
刚刚验明正身的时候,他还冲衙役笑了一下。
把衙役都给整不会了。
大概就是出于这个原因,衙役大哥觉得被一个将死之人整不会很没面子,所以明明还没到午时三刻,衙役就把他的头按在了木墩上。
行刑场前有个日晷,沈思立瞄了一眼发现时间还早。
他开始絮絮叨叨地找衙役聊天。
“都说秋高气爽,今儿怎么这么热,我穿一件囚服都出汗了,大哥你穿着三件套应该比我热吧。”
衙役:谁是你哥?
实际上衙役没说话,毕竟挺肃穆的一个场合。
沈思立想,你不说话,那咱就换一个。
他又盯上了刽子手。
“磨刀的大哥!别磨了,钝就钝点吧,不累啊你,看你一身的汗。 ”
磨刀的大哥没回他。
他自顾自说着:“别是报复我吧,之前在牢里是没少烦你们,当然,现在也很烦。不过我跟别人不一样,你搁我面前磨刀真不会给我造成心理压力,从知道我要死开始我都忐忑好几个月了,现在已经麻木了。你省省吧,不值当。”
烦!
很烦!!!
就没见过谁要死了还这样的,刽子手也是第一次在行刑场上被喊哥。
“锵!”
这是刽子手把刀放下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不爽,所以格外手重。
不过终于安静了。
沈思立不再叨叨逼逼,他闭上眼睛开始聚精会神地听,听刑场外有没有马蹄声。
话本子里不都这样写吗,快行刑的时候有人骑一匹快马来救场,嘴里大喊着刀下留人。
沈思立想想自己的皇后姨母、太子表哥、丞相舅舅,他觉得自己能当这个幸运儿。
不过马蹄声始终没有响起。
午时三刻已到,监斩官扔下令牌,刽子手高高举起大刀,沈思立突然气沉丹田,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冤啊!”
没想到他会突然叫起来,刽子手举着刀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不过再不甘心刽子手也还是把刀收了。
我朝有规定,凡是刑场喊冤都得受理,即使沈思立这案子数月前就结了,监斩官还是耐着性子问他,到底有什么冤啊?
“没有!”
沈思立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
“我就是觉得,没人来救我就算了,总得来个人看看我吧。”
“我表哥、我姨母、我舅舅……”还有那个人。
沈思立赖皮一般同监斩官商量:“我在京城那么多亲戚呢,总得来一个吧,可能路上耽搁了,等一会儿呗。”
“荒谬!”监斩官怒喝道。
他又抽了一块令牌扔下来,“斩!”
沈思立看着刽子手又举起来的刀,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人策马而过的身影。
他还是那么好看,边关的风沙一点没把他变丑,当年他就是这样英姿勃发地闯进自己心里,现在他以同样的姿态与自己擦身而过,然后策马远去。
在去刑场的路上,他们短暂地相遇了。
之后一个走向死亡,一个奔向美好的未来。
听围观的路人说,钟小将军这次立了大功,急急忙忙进宫讨赏呢,所以才走了这条最近的道。
平时大家都嫌这条路晦气,不爱走。
沈思立想:进宫讨赏,应该是为了求娶心上人吧,那可是他心头的白月光,难怪这么着急。
算了,等不到了。
明晃晃的刀落下,比刀更早一点落下的,是一滴泪。
……
“啊!”
一声惊叫在屋内响起,外头的侍女慌慌张张开门进来,“少爷怎么了?可是魇着了?可是屋里进了什么虫子?”
沈思立从小怕虫。
侍女本以为,她进屋后会看见沈思立光着脚上蹿下跳,可进来后,她却发沈思立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里有种无法形容但很让人心疼的光。
沈思立抬手在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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