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的汤药让她整整睡了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就算是睡着了,也不是多好受。她人像是一个人被丢到冰水里,浑身冻僵了再被丢到火里烧。如此来回不停的反复。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室内空空荡荡,只有卧榻边站着的一个婢女。婢女此刻正打盹,脑袋和鸡啄米似的往前俯冲,这次啄得有些厉害了,一头砸在了卧榻边上。吃痛捂住额头抬头一看才发现卧榻上原本昏睡的人已经睁开眼了。
婢女两眼和白悦悦对上,捂住胸口吓得整个人都向后跌坐下去。
婢女这一下子差点没撞到卧榻前的屏风,这下外面进来了两个人。
她们看到白悦悦,脸上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悦悦想要说话,张开了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嗓子眼里只有毫无意义的啊啊声。
她嗓子生痛,舌头和喉咙完全不听她的,越是想要说话,就越是不听使唤。
“三娘子能出声了?”还没等她说出一句完全的话,只听到旁边的婢女惊讶道。
白悦悦见到室内的几个婢女们满脸惊骇欲死,看她的模样活像看怪物。
这又是怎么了?
难道这原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缺陷吗?
人到了现在,白悦悦还有什么不可明白的,这一身,还有这周围的环境,还不明白自己发生什么那就是真的有些不对了。
刚开始吓得一头差点没摔倒的婢女出去了,不多时那天看到的中年妇人又来了。
那中年妇人看向她,面上眼里都含着探究,“听说三娘子能开口说话了?”
殷娘子原本正在让人办事,突然听到婢女来报说是三娘子醒来,醒了这事并没有什么稀奇的,都已经睡了这么久,要是还不醒,恐怕就出事了。但她听到下面的婢女说是三娘子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都知道这个三娘子自小生的貌美,鲜有人能及。到了这个年纪更是和云端美人一样,盈盈袅袅,鲜妍花枝的动人。可是美人虽好,却有短处。这个小娘子自小就是痴痴傻傻,听说生下来连哭都不会,长大点话也不会讲,不管冷暖饥饱全都不知。傻子都知道哭笑,表述自己想要什么,不喜欢什么。
这么比起来,简直连个傻子都不如。傻子还有个反应,可是三娘子却一句话不说,傻呆呆的坐在那里,一路长到了好几岁都没见到有半点改善。做阿爷的绝了望死了心。家里有个痴傻女儿,在贵人云集的洛阳里说出来不好听。还会给太后面上抹黑。
太后一生要强,想要振作门楣,侄女里却出了个傻子。平常贵人家里除了这种事,都还要觉得丢人,更何况是太后娘家。十岁之后没见到有任何的好转,就丢到别庄来了。调几个人过来照顾就算是全了这段骨肉情分。
谁都觉得,这人恐怕是要这么一路痴痴傻傻下去。
这会竟然还能开口说话了?
殷娘子若不是见识过那天人眼里的确是有了光彩,否则必定会把说这话的婢女给叫人拖出去打一顿。
殷娘子听婢女来报,亲自过来看看。哪怕被丢到这里让其自生自灭,但好歹也算是小主人,有什么情况亲自过来看看。哪日要是真的人没了,她到洛阳府上也有话好说。
白悦悦看着面前的殷娘子,想要说话,嗓子眼里却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有咿咿呀呀的几个音节,完全连不成句子。
这下殷娘子也吓住了,她那日的确看着人已经有了神采,不再是以往的痴痴呆呆毫无生气。但亲自听到她出声,还是不由自主的一愣。
等到白悦悦发出第二次声音,殷娘子这才反应过来。她小心的且谨慎的靠近过来,打量着床榻上的人,“三娘子能说话了?”
床上的少女,面上泛着高烧后的红晕。她常年被人忽视,身旁人待她也不仔细,身上带着一股长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这股苍白如雪的肌肤下浮出诡异的红晕,给卧榻上的人平白添了几分诡魅的丽色。
殷娘子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惊疑不定。
躺着的人挣扎着想要起来,她尝试着想要说话,可是还是和方才一样。发出的都是啊啊几声,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
这下殷娘子是彻彻底底的听清楚了,她看了看左右,左右两边也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卧榻上的人。
“三娘子能说话么?”
回应殷娘子的是咿咿呀呀的叫声,白悦悦如今正病着,一着急不由得声量都往上提高了上去,顿时嗓子又被刀拨拉那样的疼。她捂住喉咙满脸痛苦。
殷娘子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婢女,婢女此刻也是满脸无措的望着她。
殷娘子道了一句好生休息,就到了外面,将这几日近身伺候的婢女全都叫来,“这段时日,三娘子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婢女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异常来。三娘子几年都是痴痴呆呆,一句话不说一点儿都不动的,要不是有人喂饭喂水,拉着到外面走会,那还真的会能把自己饿死。她们把人带外面晒晒,都是把人丢那儿不管自己去玩儿。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上回落水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听到声响过去看看,才看到浑身湿透的三娘子瘫倒在岸边。
要说起来三娘子也是在落水之后才变成的这样。要说异常,这就是最大的异常了,可这话没有人敢说。
“殷娘子,如今……要怎么办?”
殷娘子犹豫了两下,消息她已经让人送去了洛阳上党公府上,但是消息送去才那么两三天。洛阳也没有来人告知该如何处置。
痴傻了这么多年的人落水一趟后,竟然想要说话了,和往日里那副傻呆呆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对付傻子那是简单不过,但是对着一个能说能动的人,可就不好对付了。
“还能怎么办。”殷娘子回神过来,她看了一眼周围神色颇有些慌张的人,“怎么,现在开始怕了?”
旁边的年长仆妇们尴尬的笑,能在别庄上的奴婢,自然是没有多少前途的,都是过一日算一日。照顾个傻子哪里会用心,有时候原本应该是三娘子的东西,欺负她无知无觉,干脆就拿过来给她们自己用了。现在人竟然有了知觉,也不和以前那个傻子一样。她们不知道这样的三娘子对她们所作所为知道多少。
这一切殷娘子都是知道的,但是知道归知道,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她也不会去拦。
“好好照顾就是了。至于三娘子以后如何,还说不好呢。她以前是个傻子,现在瞧着回魂了,记得不记得两说呢。”
白悦悦处境比刚醒来的时候好了许多,身边时时刻刻有人照看,喝水喂饭都有人看顾着。也有温热的水喝了。
她病的不轻,虽然已经开春,但孟春里都还没有转暖,人在水里过了一趟回来,连壮年男人都不一定扛得住,就更别提一个十四五的小娘子了。
白悦悦日日被人服侍着喝几碗苦药,而且每日的苦药都苦的不同,还会有个发须花白的老头给她诊脉针灸。
在日日诊治和连续不断的苦药下,喉咙里刀割一样的疼痛逐渐散去。只是浑身依然乏力。
这一日她靠在卧榻上,背后被人塞了个类似抱枕一样的东西,面前的婢女一勺一勺的给她喂药。
她这几天里头,入嘴的不是粥就是药。喝得舌头都已经麻木。她苦着脸,正琢磨怎么把碗拿过来,把药一口气全喝了的时候,外面传来轻微的足音。
白悦悦抬头一看,只见着殷娘子领着一个妇人进来,那妇人的年纪比殷娘子要年轻一些,衣着要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好许多,走近了,可以看到平整的襦裙上的暗纹。
殷娘子对身后的妇人很是殷勤,那妇人对她的殷勤毫无反应,进来之后只是打量床榻上的人。
她见过三娘子几回,娘胎里带出来的痴傻毛病,整日坐着不动不响,像个木头桩子。但即使是个木头桩子,那也是赏心悦目的木头桩子。
现在这漂亮的木头桩子正打量她。眸光灵动,怎么看也不像是原来的那副痴儿模样。
“贺娘子。”殷娘子见人盯着卧榻上的人好会,不由得开口道。
洛阳那边基本上没来过人,这次还是几年头次来,殷娘子也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前面站着的人回眼淡淡看她一眼,殷娘子顿时噤声。
“三娘子。”贺娘子垂首看面前的少女。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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