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说她在思考你为什么在未来消失这种话，怕不是会被当成精神病吧。
梨奈垂着头，看着两人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含糊地说道：“我只是在想，夜蛾老师的问题。”
“未来吗？”夏油杰了然地笑了笑，“确实是个需要考量很久的难题。”
看着夏油杰一副包容的模样，梨奈不知道为什么头脑一热，直接就脱口而出：“夏油同学明明就不想当老师吧！”
“老师？”夏油杰想起了那天的讨论，有些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如果你想当老师的话，那为什么……”梨奈的语气突然低了下去，眼神开始飘忽。
“什么？”
她怎么就没忍住问了出来！
梨奈眼睛一闭，心一横，“为……为什么不对夜蛾老师尊敬些，你们一点都不重视教师这个职业！”她心里发颤，不知道怎么能说出这么蹩脚的理由，她忍不住头皮发麻。
夏油杰的眼睛瞬间变成豆豆眼，“我们……有这么过分吗？”
梨奈忐忑的心情，看他突然石化的表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笑出了声。
气氛变得和谐起来。
“夏油同学，你说的‘正论’，保护弱者……那就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夏油杰没想到话题突然又转到这个上面，他的脚步微微放缓，走在了梨奈的身侧，身高差让梨奈不得不稍微仰起头看他。
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朦胧又温柔。
“我认为，强者保护弱者，就是咒术师存在的意义，也是一种责任。”他几乎没有多加思索便说出了这番话，语气中还带着近乎虔诚的信念感。
梨奈安静地听着夏油杰的“正论”，放在平时，她应该就是沉默地不发表自己的任何意见，但不知为何，今夜她想多说点什么。
“正论……本身没有什么错。”她斟酌着词语，声音很轻，干净清澈的嗓音顺着月色流淌。
“但是……杰，”梨奈罕见地略去了姓氏，让夏油杰微微挑眉，“明明都是人，有好的，有坏的，有不好不坏的……为什么偏偏要用‘强弱’来区分，来决定应该保护谁，谁又值得被保护呢？”
反正像山崎正健那样的人，我才不会保护。梨奈有些任性的想到。
她见夏油杰没有说话，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现在的思绪也是乱乱的，说的话更像是在跟夏油杰倾诉：“我……我一直很迷茫，被困在过去，但是，我其实……很期待夏油同学你能……”
梨奈的眼神格外认真的看着夏油杰，“……同样能不受拘束的，不要被‘正论’，或者别的什么框住。”
夏油杰彻底停下了脚步，他的神色也变得认真，有些惊讶地看着梨奈。似乎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不是质疑他的理念，而是希望他“不受拘束”？
梨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如果……如果可以，我希望夏油同学能把咒术师当成一份职业。一份可以选择、可以热爱，也可以只是完成的工作，而不是……”
她直视着夏油杰那双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梨奈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夏油杰的深情，见没什么异样，才缓缓地往下说：“……而不是一种沉重的、必须背负的所谓的‘意义’，或者说是‘诅咒’。”
“咒术师的存在如果只是为了保护弱者……这种话，难道本身不就是一种诅咒吗？”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夏油杰彻底愣住了。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了震惊、困惑的神情，似乎对梨奈的话有所触动。
他从未想过会从梨奈这边听到这样一番话。她平时这么安静，甚至有些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这样的疏离背后，却隐藏着对他们的关心？
而且……她竟然会对他说这么多。
梨奈说完，自己都觉得纳闷，今天她是怎么了，话这么多。而且……她都说了什么啊！莫名其妙对别人的信念评头论足。
自己还深深陷在过去的沼泽和迷茫中，现在竟然大言不惭地去“开解”夏油杰？
迟来的后悔瞬间淹没了她，她在地面四处看了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强压住自己想要转身就跑的冲动。
“对不起！”梨奈突然双手合十，一脸歉意地开口“我胡言乱语了……请忘了吧！”
看着她从一开始勇敢表达自己的想法，熠熠发光的样子，变回了恨不得消失的鸵鸟模样，夏油杰眼中的震惊渐渐消失，一种更深的，难以形容的情绪浮现眼底。
他忽然笑出了声，不是为了不让梨奈尴尬的客套笑声，而是真正的愉悦，“不……”
夏油杰重新变得认真，但是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谢谢你，梨奈。”
“我会好好考虑的，还有……”夏油杰故意拖长了语调，梨奈依旧不敢抬头，心跳如鼓地等待他说完。
“刚刚明明喊的是‘杰’，后面怎么又变回‘夏油同学’了？”
“有，有吗？”梨奈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称呼的改变。
“明明我已经喊你梨奈了，如果你再喊我‘夏油同学’的话，我会很伤心的。”夏油杰垂着眼眸，显得有些落寞。
“啊？”梨奈有些诧异，她的脸颊瞬间滚烫，因为夏油杰的话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抱歉，夏……杰，我不是有意的。”
“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如果你能把‘五条同学’也改成‘悟’的话，他应该也会很高兴。”夏油杰提议道，不是他大度，只不过想到五条悟要是发现后，缠着他折磨的样子有些心累。
就当是他背着五条悟约梨奈的一点歉意吧。
“哦、哦，好的。”
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关系可真好啊，这就是挚友的羁绊吗？梨奈的思绪有些游离。
月色温柔地笼罩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夜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虫鸣。
有些种子一旦播下，便悄然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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