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汀兰院时,柴缊之的脸色难看至极,像极了狼狈的落水狗。
“县主,您这么做就不怕他将来挟私报复吗?”
想起柴缊之铁青的面色,青杏颇为不安。
“你傻呀,县主日后做了王妃,定是要随王爷回燕州去的。这柴缊之能不能有造化还尚未可知,就算他侥幸做了什么大官,也奈何不了咱们县主。”
青橘不以为然地回怼着,眼中满是得意。
“行了,随我去拜会父亲吧。”
闻言,青橘眸光一转,惑然问道:“县主去见老爷做什么?”
“再过几日就是母亲的忌日了,他答应过我要请感业寺的大师来做法事。”
十年了,也该好好地祭奠一回母亲了。
刚进前院,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就传入了耳中。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好,为父问你,此言何意?”
“圣人说,弟子们在家应孝敬父母,出门后要敬重兄长,要谨慎守信,博爱大众,亲近仁德之人,等这些都做好了,就可以学习知识了。”
耳畔传来一阵满意的赞叹:“圣人言论、自当遵循。你颇有慧根,若能虚心进学,将来定会成为可造之才。”
“父亲教诲,儿子谨记于心,往后定会加倍努力,光耀门庭。”
童稚的嗓音又软又娇,却引得晏太傅开怀大笑。
“不愧是我们晏家的儿郎,小小年纪便能有此志向!”
屋内父子情深、一派温情,站在廊下的晏宁却默默地敛下了眸光。
母亲在时,父亲也曾把她抱在膝上考她背书。
她打小就记忆超群,不到八岁就背熟了《论语》和《孟子》。那时,父亲也曾夸她是文姬转世,将来必会名动上京。
时移事转,沧海桑田。
如今,她成了贵女典范,可记忆里慈爱的父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晏宁怅惋的神色,管家尴尬地抿了抿唇,抬手叩响了房门。
“老爷,姑娘来了。”
欢笑声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沉寂。
若非惦记着亡母的法事,晏宁甚至想头也不回地离开。
尴尬的死寂后,书房内传来一声淡漠的应答。
“进来吧。”
紧接着,房门应声而开。晏平站在门前,拘谨地唤了声“长姐”,便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晏宁轻轻应了一声,便越过他,径直走向坐在书桌后头的晏太傅。
“父亲。”
站定之后,她施施然行了个礼,眸光如泉水般平静。
“嗯。”晏太傅淡淡应着,抬眸看向站在门边上的晏平,语气依旧温和,“你先回去,我和你长姐有话要说。”
“是,孩儿告退!”
晏平离去后,管家默默关上房门,虔诚地守在了外面。
青橘几人则顶着烈日站在廊下,静静地等候着。
片刻的静默后,晏太傅神色一敛,眸中竟生出了些许防备:“何事?”
晏宁喉咙微窒,眸光瞬间变得幽暗。
从愤怒失望到隔阂戒备,父女亲情早已荡然无存。
此刻的他们更像是积怨已久的仇人,就连对视都带着警惕。
见她默不作声,晏太傅眉心微皱,眼底闪过些许不耐:“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瞥见他一闪而过的厌烦,晏宁心口一沉,无边的苦涩翻涌而上。
原来喜欢和讨厌是这样的天差地别。
面对晏平,他可以春风化雨般温柔怜爱,到了她面前,便只剩满脸的戒备和厌烦。
“就快到母亲的忌日了,您答应过我要请感业寺的僧人来办法事。”
闻言,晏太傅微皱的眉心越发紧了几分:“此事容后再议。”
见他骤然变卦,晏宁愤慨地质问出声:“为何?”
“大婚在即,不宜兴办法事。”晏太傅轻描淡写地回答着,并未受她的情绪影响。
“是不宜兴办还是你借口推辞?”
强烈的愤怒下,晏宁赤红着双眼,连质询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看着眼前逾矩的女儿,晏太傅怒上心头,瞬间拍案而起。
“混账!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在他震怒的目光中,晏宁顿时红了眼眶,泪水不受控地来回打转。
“十年了,你从未替她办过一次忌日。可她在世时,你们分明也曾是一对令人称羡的恩爱夫妻。为什么她一死,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你告诉我,我母亲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要这样对她?”
她的控诉声声泣血,哽咽得令守在门外的管家都心生不忍,可晏太傅却愤慨地握紧了拳头,眸色暗得可怕。
“住口!”
伴随着一声厉斥,响亮的耳光随即挥落。
啪的一声,晏宁被打得头一偏,白皙的面颊瞬间变得红肿,就连唇角也裂开了一道口子,不断地溢出殷红的血丝。
脸颊红肿发烫,像是火烧油煎般,泛着难以忍受的火辣刺痛。
震惊过后,她眸光一颤,强烈的屈辱下,眼泪便犹如急风骤雨般汹涌滚落。
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模样,晏太傅双手一抖,眼底蓦然闪过一丝懊恼。
他没想打她的,是她非要以下犯上口不择言,他才会失去分寸……
他这般想着,心中便也好受了些,只是当晏宁抹去眼泪,抬眸看向他时,他仍不免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你走吧。”
为了避免更大的冲突,晏太傅只能冷漠地背过身去。
看着他避之不及的态度,晏宁泪光一滞,朦胧的泪眼里刻满了对他的恨意。
婚事未成,她不能落下一个忤逆不孝的名声。
纵然再怨再恨,她也只能将委屈和痛苦往肚子里咽。
转身的那一刻,她抹去了面上的泪痕,仍像来时那样挺直了脊背。
门扉开启的一刹那,管家便若有所觉地垂下了眼眸。
可即便低着头,他仍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股悲凉的气息。
晏宁步下台阶后,书房内传出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
管家心头一紧,立刻躬身走了进去。
身后的响声分外清晰,晏宁心头一颤,却并未驻足,反而愈发坚定地走向等在廊下的几人。
瞥见她红肿不堪的面颊时,青橘和青杏俱神色凝重地咬住了唇瓣。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爷为何会对县主下如此狠手?他就不怕得罪晋王吗?
看着她们心疼的眼神,晏宁喉咙一滞,垂眸抑住了眼底的苦楚。
回去的路上她一言不发,直到进了汀兰院的寝屋,她才嗓音低哑地对青橘说道:“去收拾几件素净的衣衫,午后我们出发去感业寺。”
晏宁话音刚落,青橘便忧心地反驳:“外头危机四伏,您若是贸然离府,恐怕会有危险。”
晏宁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她的目光里透着难以撼动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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