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心眼见着傅识沧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他的皮肤原本就白,此刻血色尽褪,连嘴唇都没了颜色,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却仿佛透过他,看到了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东西。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银心无措地放下手里的画具,想要去扶他,却又有点不敢。
“没事,”傅识沧眉头紧皱,声音像是被强行挤出来的,“一早有点低血糖,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眼前的男人除了苍白,似乎并没有其他异样。但此刻的银心却感受到,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情绪正在傅识沧身上生成、盘旋,仿佛海上迅速形成的风暴,这让他本能地有些害怕。
“那,那我给你拿点糖来!”银心转身跑向别墅。
夏日骄阳散发着热度,傅识沧却只觉得身上的血液全都蒸腾起来,冲得他眼前发白。他紧紧攥着身旁一棵小树的树枝,让粗陋的枝条狠狠扎在手心里,用痛感将血液缓缓逼回心脏。
几分钟后,他的身体终于恢复挺直,松开了攥着树枝的手,步履沉重地绕过别墅,驾车而去。
节目组的监视器里,银心在厨房翻箱倒柜,终于在橱柜里找到了一罐白糖,可等他回到后院,只有夏风拂过他未能完成的画作。
方才的一幕依然让他有些心悸。
傅识沧虚弱地站在那里,身体里却像是有什么想要喷薄而出。
那种抓不住的强烈情感,正是他长久以来想要拥有的,也是他参加这次恋综的目的。
他站在那棵树下,久久地、反复地,试图重温方才的体验。
-
墨苍山,汪肖雨气喘吁吁地爬上观测台,和拿着望远镜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我可难得有一天假期。还有就是,又不是没钱,你就不能装个电梯?”
山地赛车俱乐部的观测台有一百多级台阶,平时缺乏锻炼的汪医生爬出了一脸的生无可恋。
男人没有说话,只递给他一支望远镜,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路。
一辆全黑涂装的保时捷GT3呼啸着漂移过弯,几乎没有任何速度损失,闪电般直冲而下,冲向下一个弯道。
“啧,怎么感觉比之前快了很多?”汪肖雨咋舌,“他这么开会不会有危险?”
男人依旧举着望远镜,闻言摇了摇头。
“安全啊,那就好。”汪肖雨松了口气,接着又疑惑
“你那山边是什么灯一闪一闪的是新的防护围栏?”
这围栏还怪醒目的的确感觉挺安全。
又看见保时捷从眼前掠过带起一片闪亮男人终于开了金口:“测速仪超过最高限速一倍以上会亮。”
“啊?”汪肖雨傻眼赶忙举起望远镜目光跟着飞驰的赛车扭了几圈忍不住推了把身旁的男人“你疯了吗?你那测速仪是做摆设的?这会儿都闪成霓虹灯了你还让他继续跑?”
“没事他是傅识沧。”
汪肖雨翻了个白眼:“对对对他是傅识沧我还是秦始皇呢!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么开车!”
他一把攥住男人的衣袖:“你把他叫回来快点!”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汪肖雨点头:“行你相信他是吧
“阿沧休息一下这车服役时间长悬架系统容易过度磨损。”男人面不改色地举起对讲机。
没有回答对讲机里传出男人略粗的呼吸声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突然保时捷再次加速在汪肖雨惊恐的目光中赛车闪电般驰过两人脚下的山路在轮胎与地面摩擦而出的青烟中调转车头又轰鸣着冲上山崖。狠狠几个漂移之后车终于停在了检修区。
汪肖雨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他情绪这么差你还让他上车?他不要命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说完再也不理人直接冲下观测台。
赛车俱乐部的浴室里蒸汽氤氲傅识沧把热水开到最大冲刷着汗湿的头发和身体。
在山道上疯狂驰骋两个半小时极端的速度感逼得肾上腺素持续分泌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狂风暴雨可现在一停下来那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他微微俯身手心死死撑在光滑的瓷砖墙面却感觉自己抓不住任何东西。
那个人……怎么可能是安乐言?
那孩子才多大十八十九?当年自己被那些噩梦纠缠的时候他才几岁?怎么可能是他?
可那双眼睛明明一模一样连上翘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虽然一直如此劝诫自己但内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就是他那就是他!
从离开别墅到现在他已经把和安乐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细细地过滤了一遍相
处的每一个细节,对方的每一个神情,还有自己的每一份感觉。
傅识沧低着头,让水柱喷洒在解释的肩背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在看到安乐言的第一眼,他便已被他吸引。
那是一种天然的亲近,仿佛对方根本不是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年,而是和自己密切相关的身影,似乎在某个时间里,他们曾形影不离。
所以当安乐言偶尔表现出对他的熟悉时,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反感与防备,而是理所当然。
他当然应该了解自己,他当然会关心自己,他当然会选择自己……
但也不全是如此。
在看到少年被自己拒绝后,也终于有勇气拒绝自己,在嘉宾间绽放特有光彩时,失落之余,他并没有感觉愤怒,反而升起了一丝宽慰。
对,这才应该是他的人生,完整的,自主的,无需把别人的需求放在自己之前的人生。
他值得这一切,值得所有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为什么……我会对他如此关注?
在傅识沧前十二年的人生里,所思所想只有仇恨。
他自诩聪明,遇事从来不动声色,遇人绝不牵涉情感,用优雅绅士的外壳紧紧包裹自己,即便是汪肖雨、方特助这些触及他复仇计划核心的人,也不过是比旁人多出几分在意。
他在方才的飞驰中反复咀嚼,此刻却不得不承认,他对安乐言如此特殊,其实并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喜欢而已。
如果他不是梦里的那个人呢?他问自己。
傅识沧仰起头,任热水冲刷自己的额头、眼睛。
半晌,他苦笑出声。
依然是喜欢吧,所以在决定割舍时才那么犹豫。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在看见画中少年的刹那,除了震惊,席卷而来的,还有一阵狂喜。
他卑劣地暗喜着,如果安乐言和自己的复仇有关,是不是就可以对他特殊对待?是不是就无需割舍?是不是就可以用这个理由,将他和自己永远绑在一起?
傅识沧,你这个小人!
“傅识沧,是你在里面吧!你能洗澡吗就直接冲水!汪肖雨的声音由远而近,伴随着隔间门上的一声巨响。
“哎我说,你怎么还锁门呢!人呢?说话!你不会晕在里面了吧!
门外堪比一百只狒狒的聒噪打断了他的思维,傅识沧叹了口气,披上浴袍出门。
狒狒还在愤
怒地嚷嚷傅识沧慢条斯理地穿上裤子脱掉浴袍露出腹部的防水贴。
狒狒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嗓子眼里半天憋出一句:“你怎么装备这么齐全?”
说完愣了半晌像是找回了声音似的他张口就准备继续输出。
“安乐言给我的”傅识沧这才回答他的问题“还有他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
狒狒变成了一条出水的鱼阿巴阿巴半天没发出声音。
过了好半晌汪肖雨像是醒悟了似的凑近傅识沧身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傅识沧嫌弃地躲过他的手掌:“我没发烧也没说胡话。”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几秒浴室外传来俱乐部老板的声音:“里面热出来喝茶吧。”
夏日的午后山中树荫清凉远处的蝉嘶鸣一阵又齐齐住了口。
“你真的那么肯定?”汪肖雨听完傅识沧的叙述
“我梦了他五年不至于连这个都记不住。”傅识沧放下茶杯。
金丝滇红散发出袅袅茶香鲜亮红汤与傅识沧修长白皙的手指相得益彰。
“你不是说还没看到他真面目吗?”汪肖雨抿了一口茶脸皱作一团顺手把茶杯往身边的男人手里一塞:“帮我加奶谢谢!”
沉默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大杯调出一杯奶茶递了过去。
“银心不会骗人我也相信他的眼光。”傅识沧摩挲着茶杯“当然我会继续观察他应该也在有计划地恢复形象只会与我梦中的人越来越接近。”
“可……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那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汪肖雨捧着奶茶拐了拐身边的男人“你觉得呢岩澍?”
男人厚实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肘替他稳住手中晃荡的奶茶这才沉声道:“前世。”
“前世?”汪肖雨翻了个白眼“我说这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相信这种东西?”
他恨铁不成钢地在男人头顶拍了两下:“犹豫不决量子力学是吧你怎么都不多动点脑筋呢?谁信啊?”
岩澍却并未被他影响一只手准确握住了医生的手腕语气却依然认真地像是在讨论国计民生:“阿奶以前就说过要给他看前世她当时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汪肖雨猛地噤声。
傅识沧十二岁时遭遇车祸父亲当场死亡母亲重伤他
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来。
不久,那个梦境便缠上了他。
还在医院的时候,主治医生就尽职地安排了心理疏导,身上的伤痊愈后,傅识沧也做过不少心理辅导,却从未有人解决过问题。
最后是辗转找到了岩澍的奶奶,才终于解开心结,与梦境和谐相处。
五年之后,那梦境却突然消失,再无踪迹。
可即便如此,汪肖雨依然不太相信好友的判断:“这也太玄了,要这么说,还不如说那是预知梦!”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由得兴奋起来:“你们看啊,你现在认识了小安,然后也许某天,你们在某处相遇,再然后……”
“再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在找我,自己却身不由己地离他越来越远。”傅识沧沉声接道,“听起来的确很合理,假如我斗不过傅兴怀,这大约就是我的下场。”
“啊呸!”汪肖雨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你,你你快点撤回!”
傅识沧懒得理他,倒是岩澍有了反应,伸手极快的在傅识沧背后做了个手势。
汪肖雨松了口气,拍拍岩澍的肩膀:“谢了哥们。”
懒得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傅识沧起身伸了个懒腰:“管他是过去还是将来,该做的那些事情,我还是会继续做下去,所以,答案是什么,根本没那么重要。”
他掏出车钥匙在指尖上转了转:“走了,你们慢慢喝。”
“哎你去哪儿?”汪肖雨把奶茶一饮而尽,把杯子往岩澍手里一塞,“带我带我!”
他起身的势子被身边的人挡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傅识沧上了车,扬长而去。
“你拦我干什么?”汪肖雨瞪着岩澍,“你知道你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有多难打车吗?”
岩澍并不回答,指了指山下。
远方的山道上,小如玩具的雷克萨斯,已经拐上了与入城相反的道路。
“啧,他不回去啊,”汪肖雨又坐了下来,点了点岩澍手里的奶茶杯,“哎,石头,你说他是不是喜欢那个安乐言?听他说的那个样子,跟前世姻缘似的。”
男人细心将牛奶倒进杯中,声音与奶茶一般醇厚:“遇见前世之人是命,该如何把握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他看向车尾灯消失的方向,眉间也有担忧:“他看起来潇洒,心里也不知道想明白没有。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夏日的海市人来人往,大都是游客,人流集
中在市内市郊的几处海滩。
那辆LS600并不起眼,混在车流中缓缓而行,终于找到了一个停车位,一直跟在它身后的出租车司机在心里吹了声口哨,趁着车流停顿的当口,使劲探着身子,想看看是哪位低调的富豪。
就在他快要驶过那辆豪车的时候,一个极为出众的背影出现在车旁。
“操。”司机气愤地拍了一把方向盘。
有钱,年轻,还长那么帅,老天实在太偏心!
傅识沧却丝毫没有被偏爱的感觉。
完全是无意识地,他来到了这处海滩。
为什么是白月林海滩?他怔了怔。
大约是因为,上次发出的短信一直让他如鲠在喉。
他不由得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好奇,想来看看,这里是不是像他胡诌的那样,比喷泉公园更美。
蓝天、椰林,碧蓝的大海,悠闲的海风。
水中鲜艳的船帆点点,海滩上接连的笑语欢声,他却觉得,不过如此。
还不如喷泉公园那几只野鸭子。
他茫然地沿着防波堤缓步而行,七月的阳光照在肩背上,却感觉不到多少热度。
突然,他停下脚步。
远离洁白的海滩和人群,远离喧嚣,防波堤尽头不远处,宁静的老城区休闲广场上,白衫蓝裤的干净少年,正把一杯杯鲜红冰凉的西瓜汁,递给坐在墙角下休息的环卫工人。
有人说了什么,他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餐车,开心地笑起来。
那一刹那,阳光照亮了无人关注的一角。
也把傅识沧照亮。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所有的念头都被挤出了脑海,只剩下一个问题反复盘旋。
为什么我不能爱他?
这个问题放在以前,傅识沧能想出千百个理由。
比如,他现在年轻,要以事业为重,娱乐圈里人,那么早谈恋爱,不啻于自毁前程。
心里便有个声音反驳:装什么装,你真的那么在乎娱乐圈的所谓事业吗?恋综你都参加了还指望着说不谈恋爱,你当粉丝都是傻子?
他静了静,又找出一个理由。
比如,他还有家仇未报,这个时候耽于情爱,何时才能大仇得报?
那声音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拍了几部古装片就以为自己是大侠了?你是要练神功还是要修仙道,谈个恋爱糊弄叔叔这话是谁说的?既然要谈,找个不靠谱的来假装还要操心对方被叔叔收买,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