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某想起一句坊间流传的诗歌,此情此景觉得颇为贴切。”
“没人问你。”
“乌大人出身书香门第,天潢贵女,平日接触不到,今日一定得听一听。”季临渊上前一步,自顾自吟起来,“本是朗朗圣贤乡,缘何遍地乞儿郎?”
这句话问得乌席雪有些哑然。
季临渊趁势追击,“若问乞儿何所有,若问乞儿何所求?乌大人,你说他们想求什么。”
他甩袖一指,那些门后观战的乞儿被吓得一惊,纷纷藏住,门缝里的几十双眼睛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了。
半晌,才一双又一双的接着冒出来。
“季公子在混淆视听?那好,本官正有本账……”
“自古先有灾民,而生流民,后生乞丐。乌大人看看他们,哪一位曾经不是和您身后的平民百姓一样?”
“季临渊!你行踪鬼祟,先出没在南宁郡机要之地,与绝命斋勾结在先,又无底线与药王谷示好,当日你说五镜司无证查案,今日本官要查你,天经地义……”
“药王谷收治的这些乞儿,多因当年天灾人祸、战乱流离而失所,贵国建立至今可有善待他们?据传,贵国历四十五年前的水患,流民流落他乡,转成乞丐之数占灾民总数有三成,乌大人平素知道这些吗?”
“你当日于那济世堂口,当众诋毁我五镜司使徒,如今日一样,妄图煽动民乱,蛊惑民众,况且……”
他两一人一句的斗着,谁也带不偏谁,只是乌席雪这句语序有些乱了,似是强撑。
陡然被捕捉到,季临渊立刻抬高音量,靠着男子气腔的中气优势,彻底盖过她。
“往往疫情高发时,乞儿聚集区发病数是平民区十一倍不止,甚至于,历朝城墙外所设‘疠人营’,用以安置隔疫,死亡之数往往有九成之多。好,不说那么远,就说此次痘疫之祸,苗头尚小,最早一例——似乎是药师当初发现的,历时却已有一旬。”
季临渊森冷的目光往杨药师处扫去,药师则抬头看天,佯装听不懂。
他则再将目光扫去医署令身上,“鹤州府各位大官人可有设好安济坊以供他们隔离?季某不才,这几日查了贵国《瘟疫论》中规定,传疫呈报流程需要六道审批,便为各位算了一算,最快也要二十日呢。医署令大人,您说算得对吗?”
鹤州医署令本就是个小官,历来清闲事少,他这官都是捐来的,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想是昨日被教训过,此刻又脸羞得通红,比之身后的官卫都不如。
“乌大人,容季某说句不中听的,当这些乞儿惶惶然而亟待援手之时,贵国这些本该肩负守土安民之责的父母官,尸位素餐、消极怠工,眼睁睁看着这些乞儿轻症转重,明明用药七八日便能好转的痘疹,硬是能拖到高热——”
“一派胡言,季临渊!你住口!本官今日就要查你勾结奸细,搬弄是非,妄图致使我朝朝局动乱之罪!”
季临渊依旧稳稳伫立,丝毫不见慌乱,他波澜不惊地凝视着前方不断逼近的乌席雪,脸上的神情冷峻而坚毅,声色仍是雄浑:
“然,药王谷一众义士,当仁不让,毅然决然地承担起那本不该由他们背负的千斤重担。救这些贫病交加、鹑衣百结的苦民。季某亦是不忍,眼睁睁看着生灵于水火边缘挣扎,实令季某痛心疾首。”
这话确实也没问题,无论邺城怀揣了什么目的,至少这些日子的助力都是实打实的,于是长乐接着听了下去。
“季某问乌大人,邺城援助药王谷的金帛药资,哪一分没有用到实处?乌大人说的‘勾结’‘动乱’,从何而来?”
“倘若身后苦民不满,让贵国朝局动荡?呵,是季某所为?还是贵国慵官所为?”
——他终于说完了。
按道理来说,这两场骂架,其实百姓们,没怎么听懂。
这一切的节点都踩得很好,他们只知道乌大人总是被打断,她一开始站上风,说什么“勾结奸细”“煽动内乱”,而后季公子证明是“为民着想”、“于心不忍”。
杨药师暗暗摇头,他们俩的对话,看似在说一件事,实际一句也没对齐,有田忌赛马之意。这两人气势都强,谁也牵引不了对方的思路。
贺兰澈深吸一口气,捋了一通,隐隐觉得不对。绝命斋?大哥从未跟他提过。
大家都在沉默,片刻后,有人爆发了。
只可惜身着锦衣官服的人站在贫苦百姓前说出的话,天然就要低了一等,不带优势。
更何况,苦民乞儿们,本就受惯了欺凌冷眼,此时更觉得,眼前的大官人要收走他们的药材,不让药王谷给他们治病。
这怎么得了!
果然,庙中之人反应了过来,不知有谁打开了门阀,旧衣打着补丁的老孺们纷纷红着眼冲出。
挑拨离间类:“我亲眼看见医署令将买药材的银子运进了青楼!”
制造恐慌类:“他们连治痘疫的药都藏着掖着,就等着我们这些穷苦人死绝!”
激化矛盾类:“听说太守本来要把我们这些得了疫病的乞丐都赶到荒山去等死!”
散播谣言类:“听说彭阳县已经死了上百人,官府却瞒着不报,他们巴不得我们死!”
利用宗教迷信类:“昨夜城隍爷托梦给我,说这痘疫是天罚,杀了这些狗官,老天才会开眼!”
他们脸上本就敷了药膏,看起来乱糟糟又湿漉漉地,极端狰狞,此刻一被煽动,纷纷似潮水般向官卫间冲去,乌席雪脸色一变,不得不往身后退,牵过马匹,一跃而上。
她突然觉察中计了。
此时又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之中喊了一句:
“邺城公子怜我众人,鹤州狗官弗如!这照戒令决不能收!不能让狗官断我们药材,夺我们生路!”
“对,支持药王谷!这照戒令决不能收!”
他们往前踏来,纷乱之中,官卫护着乌席雪往后退去,乌大人此刻禁止拔刀,他们退得越来越多。
有人从辛夷与长乐之间挤过,长乐皱眉,正要发话,却被人一冲,往后退时,贺兰澈一把揽过她,将她稳稳送到辛夷身边,才踏步上前。
“各位父老乡亲!等一等!请听我一言!”
怕人潮看不清他,他慌忙从怀中掏出一支火药桶,拉开环,五彩斑斓的绚丽火焰立刻冲破天际。
季临渊望着贺兰澈,深深皱眉,此时混乱本如他所料,他早已暗中带着嗤笑退至远处,静静等着。
——父王交代他的事就差最后一件了。
未曾料到一向惟他听命的贺兰澈是个变数。
他竟然燃了一支灵霄信焰,这本是昭天楼用以千里传信之物,能绽放独特图案,发出有韵律的声响,很是吸睛。登时便引得骚动的人群安静下来。
由于这图案实在太过耀目,平生难见,其它人纷纷驻足凝望,而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