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与剧痛中浮沉，爆炸的冲击将他狠狠拍进混凝土深处，耳边那恶毒的絮语仍在盘旋
他在最后一刻将那个民兵扔出了工厂
“怪物……怪物……怪物……”
他微睁着眼，视野里只有上方压下来的，参差不齐的废墟阴影，以及幻觉中不断扭曲变形的，嘲笑他的脸孔
就在这时，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突兀地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布鲁斯！
这个声音……不是小丑的，不是卢瑟的，也不是任何他此刻预期会出现的，充满恶意的声音，它急促，焦虑，是他每次在穿越宇宙捕捉到的那个呼唤
这次，他残存的意识终于抓住了它，认出了它
“……巴里？”
“对，是我！”
巴里的声音显得更加焦急
“抱歉，我一直……在被什么东西追赶，只有现在，我才能勉强和你建立连接……听着，我时间不多了！你清醒的时候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布鲁斯集中起涣散的注意力
“你一定要回家，布鲁斯！尽快！有东西在追你……也在追我！它们很危险，会把你困住，然后把一切都毁掉的！无论发生什么，你千万，千万不可以被它们追上！记住你是谁，否则一切就都完了！你明白吗？！”
“是谁……在追我？”
“我不能…它们感应到了！追我的是蝙蝠……”
巴里的声音像是被一把巨大的剪刀骤然剪断，然后彻底消失
“喂！蝙蝠侠？蝙蝠侠？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现实的声音强行将布鲁斯从那片诡异的对话中拽了回来，上方压着的厚重石板被移开
一张写满关切的脸，挡在了他和夜空之间，是超人
布鲁斯想回应，但他的视线模糊，身体沉重得不听使唤，意识在巴里那番警告的余震和现实的幻觉之间摇摆
克拉克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破损蝙蝠战衣，眼神涣散的男人，彻底懵了
他不是被蝙蝠侠叫来找火柴的吗？怎么挖出来的是……蝙蝠侠本人？
克拉克小声嘟囔了一句，感觉今晚接收的信息量已经严重超载，他的氪星大脑也有些处理不过来了，哥谭的规则他果然不懂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布鲁斯的生命体征，属于氪星人的强大生命力显然在支撑着他，只是意识似乎不太清醒
“OK，好吧，不管你是哪位蝙蝠侠……”
克拉克叹了口气，将布鲁斯从废墟碎砾中抱了出来，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布鲁斯背在背上
然后，他接通了芭芭拉给他的通讯
“呃……神谕，对吧？我是超人，我找到他了，在艾斯化工厂废墟里，不过他的情况不太好，意识不太清醒，我该带他去哪里和你们汇合？”
“来蝙蝠洞吧，位置我会发给你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巧如猫科动物落地的细微声响
她操控轮椅转身，一个穿着蓝黑相间战衣、身姿矫健的身影已经从顶上翻身落下
“嗨，芭芭拉！通道清理完毕，我来接应你了”
夜翼，稳稳落地，快步走上前
“正好，迪克，我们正等着你呢，超人那边也找到……”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回头看向刚才杰森所在的位置，那里只剩下被超人掰弯后丢弃的水管，空空如也
“我……们？”
迪克挑起眉，语气微妙地重复了芭芭拉刚才的话，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四周，又落回芭芭拉脸上
芭芭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跑了，就在我们通话的时候，或者更早”
“谁啊”
“回蝙蝠洞解释”
“明白，我们走”
两人不再耽搁，夜翼护在芭芭拉身侧，迅速离开了
……………
毒气翻滚着充斥了制片厂的每一个角落，刺鼻的气味钻入鼻腔，灼烧着喉咙，更如同恶毒的钥匙，打开了意识深处恐惧的闸门
幻觉不再是脑内模糊的低语和闪现的画面，它们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喧嚣，与现实交织，难分彼此
“哦~我感受到了，布鲁斯……我们之间的隔阂正在消融，吸吧，大口吸吧，这甜美的恐惧，很快，很快我们就会融为一体，永远，永远在一起啦……………”
“Batman? Batman!”
提姆的呼喊声传来，他紧紧捂住脸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仿佛那疼痛延伸到了全身，他的身体在蝙蝠侠的臂弯里剧烈颤抖，眼睛瞪得极大，只倒映着内心投射出的恐怖景象
“不不不不！别过来！滚开！离我远点！”
蝙蝠侠一只手更紧地箍住少年挣扎的身体，另一只手迅速扯下自己披风的一角，用力捂住提姆的口鼻
“这是毒气！罗宾！是幻觉！看着我！集中精神！”
他的目光扫向四周，那些戴着防毒面具、原本只是沉默逼近的民兵，在毒气中身影开始扭曲，拉长，他们统一的装束变成了破烂的紫色西装，防毒面具后露出了惨白油彩和猩红笑容，统统变成了小丑！
“哦………my little bird……”
其中一个小丑开口，他做出挥舞撬棍的姿势
“我知道这很痛……但这是为了你好……你需要学习……学习代价……”
杰森的声音！求饶的哭声！棍棒击打在□□上沉闷又清脆的可怕声响！那些被他刻意封存，却从未真正远离的记忆碎片，混合着毒气的催化，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理智！
不！不是杰森！是提姆！他怀里的是提姆！
但愤怒，那股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已经不受控制地冲垮了堤坝，当那个发出声音的“小丑”最先踏入攻击范围时，蝙蝠侠动了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黑色野兽，瞬间欺近，完全放弃了平时战斗中的克制，一拳狠狠砸在对方戴着面具的脸上，面具连同鼻梁骨一起发出碎裂的闷响！不等对方倒下，他已经抓住对方的头发，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颗脑袋狠狠掼向旁边坚固的操作台
“砰！！！”
一声巨响，金属台面凹陷下去，鲜血从破碎的面具下渗出
“对！对！！就是这样，蝙蝠！！愤怒吧！为这一切愤怒吧！看看他们！这些渣滓！这些伤害你小鸟的刽子手！释放你真正的自己！毕竟……你的上一只小鸟，就是这样被我一棍，一棍，打断了脊椎，哈哈哈哈哈哈！那声音多美妙啊！你听到了吗？咔啦……咔啦……”
“哦，怎么啦？可怜的小鸟？”
又一个“小丑”用扭曲的声线对蝙蝠侠怀里的提姆说道
“你以为我要伤害你？不……是蝙蝠侠……是他丢弃了你……像丢弃一条没人要的小狗……他选择了新的，更好的，而你，被留在黑暗里……”
“不不不！求你了！别！！！我不是……我没有……”
提姆在蝙蝠侠怀里更加疯狂地挣扎，哭喊，恍惚之间蝙蝠侠几乎要把他看成了杰森
每一句幻听，每一次挣扎，都像滚油浇在蝙蝠侠心头的怒火上，理智的弦在崩断的边缘发出尖锐的哀鸣
他丢开手中软倒的躯体，冲向下一个小丑，擒拿，重击，投摔，他抓起另一个民兵，将他的头反复砸向水泥地面！
“砰！砰！砰！”
“对…对……就是这样……杀了他！就是他对你的亲爱的小宝贝做了这些事！他活该！他比那个抢走你父母生命的懦夫枪手还要恶劣！还要可恨！他就该死！！用他的血，来洗刷你的罪孽！来祭奠你的小鸟！！”
鲜血在地面上溅开，触目惊心，仿佛要将眼前所有扭曲的小丑形象，连同那段无法挽回的过去带来的无尽痛苦与自责，统统砸碎！
他几乎就要相信了，相信杀戮是唯一的答案，相信鲜血能带来片刻虚假的平静，直到他再次挥拳，砸向一个已经被击倒，正在地上爬行试图远离的“小丑”时，那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蝙蝠侠的拳头，悬在了半空，剧烈地颤抖着
白色的目镜，倒映着地上那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沾满血污，属于普通民兵的脸，没有油彩，没有绿发，只有濒死的绝望
他猛地转头，看向提姆
保护罗宾
打开通风系统
这两个念头，如同两盏在狂风暴雨中的航灯
蝙蝠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头，他不再看地上那些生死不明的袭击者，用尽残余的意志力，走向了毒气深处
………………
提姆的视野如同浸在水中的墨迹，毒气带来的恐怖幻象如潮水般退去，他艰难地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眩晕感让他几乎再次倒下
制片厂内的黄色毒雾逐渐稀薄，他首先看到的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影，那些民兵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背影，矗立在主控台前，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披风垂落，肩背宽阔，是蝙蝠侠，是他的导师
“Batman？你还好吗？”
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腿软得厉害，只能勉强半跪着
那个背影没有任何回应
然后在一片寂静中，那个背影动了
当那张脸完全转过来时，提姆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那是蝙蝠侠的面具，但面具之下，嘴角咧开的弧度……那不是布鲁斯会有的任何表情，那是一个笑容，一个咧得极大，嘴角几乎要碰到耳根的笑容！
“He is not here~~~”
那是一种刻意拉长的语调，轻快得令人毛骨悚然
“哇哦——！！！”
蝙蝠侠张开双臂，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黑色手套轻轻拂过胸前的蝙蝠标志
“看看我！看看这具身体！这力量！简直是太惊人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哈哈哈哈！！”
那笑声在制片厂里回荡，尖锐，刺耳
提姆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冻结了，他瞪大眼睛，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不……这不可能……
“Batman!!!”
蝙蝠侠闻声，目光终于落在了半跪在地眼神惊恐的少年身上，那目光充满了玩味，如同猫打量着爪下颤抖的老鼠
“哦~鸟宝宝~连你的蝙蝠爸爸都认不出来了吗？真让我伤心，他已经不在啦~多亏了你，我亲爱的小诱饵”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陷入恐惧，发出那么甜美绝望的求救声，刺激了他最脆弱，最痛苦的那根神经……”
蝙蝠侠用布鲁斯的脸，说着最残忍的话，手指虚点着提姆的胸口
“他的意识，原本是如此的坚强，就算有我精心准备的毒气助攻，我也不能百分之百把握撬开那条缝隙”
他凑得更近，几乎贴上提姆惊惧的眼睛，声音压低，如同分享一个邪恶的秘密
“但现在？哈哈哈哈！你可以说……那个叫布鲁斯·韦恩的可怜虫已经不复存在啦！！”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的提姆，伸展了一下四肢，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力量，语气变得轻松而愉悦
“这感觉真不赖，现在，该用这身新行头，去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点真正的惊喜了，你觉得呢，小鸟二号？我不介意你继续当我的罗宾哦”
提姆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仰望着那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
“Please………蝙蝠侠，你不是他，拜托了…求你…不要这样………”
提姆的声音破碎不堪，混合着血沫和绝望的哽咽，他握着罗宾棍的手在剧烈颤抖，几乎无法维持防御姿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黑色身影带着癫狂的笑意，一步步逼近
“Bla-bla-bla………难道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吗？那个软弱，纠结，整天背着沉重包袱的可怜虫，他不在了！！明白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更完美的蝙蝠侠！”
话音未落，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一拳砸向提姆！提姆凭借本能，勉强抬起罗宾棍格挡
“铛！！”
巨大的力量让提姆虎口崩裂，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出数米，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停下，胸腔一阵翻江倒海，几乎窒息
“蝙蝠侠…拜托你…醒醒啊……”
提姆仍在徒劳地呼唤，眼神里最后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他怎么可能打赢蝙蝠侠？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他的战术思维，他的优势，都是眼前这个人亲手教导的，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绝望的
蝙蝠侠似乎厌倦了这场单方面的碾压，他随意踢开脚边一个民兵掉落的枪，弯腰将其捡起，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了倚着墙壁提姆
“晚安，小鸟二号”
就在这一刹那
“砰！！”
一声枪响从侧后方传来！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蝙蝠侠手中的枪管，强大的冲击力让那把枪脱手飞出
蝙蝠侠微微一顿，缓缓转过头
杰森站在制片厂另一端的阴影处，手中举着一把还在冒烟的手枪，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愤怒，难以置信，他本是追寻着内心复仇的火焰而来，却撞见了比想象更噩梦的一幕
“你踏马在干什么？！蝙蝠侠！！！”
蝙蝠侠看着他，非但没有被冒犯的怒意，反而像是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玩具，脸上的笑容扩大
“哦~是你啊，我亲爱的杰森？想我了吗？想亲爱的小丑先生了吗？”
阿卡姆疯人院冰冷的墙壁，铁锈味，无尽的痛苦，疯狂的笑声……那些他拼命想要压抑，却从未真正摆脱的记忆碎片，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瞬间上涌
“你踏马是谁？！”
杰森强迫自己稳住呼吸，枪口死死对准那个顶着布鲁斯脸庞的怪物
“啊……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我了？毕竟，我们在阿卡姆里，度过了那么多难忘的时光，不是吗？”
他向前走了一步，语气变得轻柔
“可怜的布鲁斯，他根本不知道你是活着的，他只能抱着你的旧制服，在无数个夜晚像个可怜的小宝宝，哭了一次又一次，杰森~我应该做得更多~我应该保护你~或者我很抱歉~……多么煽情，多么感人啊，可惜……”
他摊开手，做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听不到那些迟来的，廉价的忏悔了”
“你什么意思？！告诉我！蝙蝠侠在哪里？！把他还回来！！”
“蝙蝠侠？哦，他啊……他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永远地睡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丑指着自己脑袋大笑了起来，像是这辈子从未笑过一般
那笑声如同最后的重锤，砸碎了杰森残存的理智
“我要杀了你！！！！！”
杰森对蝙蝠侠的战斗方式了如指掌，他的攻击专门针对蝙蝠侠格斗体系中的习惯和可能弱项，一时间，他勉强和蝙蝠侠缠斗起来
“哦？不错嘛，小翅膀~看来仇恨确实是很好的老师”
蝙蝠侠游刃有余地格挡，甚至还有闲心点评，仿佛在享受这场特殊的亲子互动
但杰森忘了，此刻操纵这具身体的，不是那个对他始终留有底线的布鲁斯，而是小丑卢瑟，一个毫无底线的疯子
在一次格挡拆招后，蝙蝠侠突然手腕一翻，一个微型的粘性炸弹不知何时已被他弹出，精准地粘在了杰森的脚下！
杰森瞳孔骤缩，本能让他猛地向侧面扑倒！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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