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蝙蝠
两只蝙蝠
三只蝙蝠
四只
五……
啊……新成员的味道
很特别，特别的感觉
我们会需要他的
…………………
蝙蝠洞内，只有工具与冰冷金属碰撞的细碎声响，卡尔和布鲁斯各自占据着穿梭器损坏部分的一角，埋头工作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态，沉默像一层厚重的冰壳，包裹着两人，也隔绝了那些不愿触碰的思绪
“卡尔。”
布鲁斯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没有抬头
“不是现在，布鲁斯”
卡尔立刻打断，他的动作没有停顿，甚至更快了些，仿佛想用忙碌填满所有思考的空间
“我只是想说，关于那个克隆体，实验室的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他并没有完整的，可自我维持的生理循环系统，神经结构也被大量人工干预和简化，看起来，小丑为了让他完全听话，把他优化掉了，从严格意义上讲，在你动手之前，他更接近一个被预设程序的工具，而非完整的生命”
卡尔的手停顿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气，依旧没有看布鲁斯
“你知道那对我不起作用，布鲁斯，你心里清楚”
罪恶感并非源于对象的性质，而是源于行为本身，而你我是最清楚的
“我知道”
布鲁斯平静地承认，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头看向卡尔紧绷的侧脸
“而我也只是陈述事实”
蝙蝠洞再次被令人窒息的安静吞没
卡尔感觉指尖仿佛又传来了那粘稠的触感，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手已经清洗了无数遍，甚至搓揉得有些发红，
冷静，冷静，布鲁斯，你得冷静下来……但手心的冷汗却背叛了他努力维持的平静
“或许我们该休息下了”
布鲁斯突然说道，将扳手轻轻放在工作台上
“我叫阿福给我们送些茶点来”
“我不能停下来，你知道如果我停下来会怎么样的”
“噩梦般的场景不断在眼前回放？Yeah”
布鲁斯点了点头，语气里只有一种感同身受的了然
“我清楚”
他没有等卡尔再反对，已经按下了通讯器
“阿福”
“是的，布鲁斯老爷？”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立刻传来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阿福，我们需要一些茶点，最好来一点安神的茶”
“没问题，先生们，我这就准备”
阿尔弗雷德没有多问一句
卡尔不可置信地看向布鲁斯，眉头紧锁
“那你为什么……？”
他无法理解，明明知道停下来会更痛苦，为什么还要主动停下？
“经验之谈罢了”
布鲁斯走到一旁，靠在控制台上，目光落在远处那套被放置在展示柜中的，属于杰森的旧罗宾制服上，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之前你问我关于杰森的事……我想阿福已经跟你说的差不多了，但他大概没告诉你当时的我做了什么”
卡尔沉默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变得……暴力，凶狠，对一切都感到了愤怒，为什么上天要一次次夺走我珍视的人？我甚至……想要将那个凶手碎尸万段”
布鲁斯的声音很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是曾几乎将他自己也焚烧殆尽的怒火和绝望
“事实上，我确实这么做了…………”
“但我没成功”
布鲁斯继续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是庆幸还是遗憾
“那你是怎么……？”
布鲁斯将目光从展示柜上收回，重新看向卡尔
“只是有个蠢家伙……告诉我，你不是一个人，他告诉我，我那样做是不对的”
他微微偏过头
“我并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卡尔，如果我会，杰森或许也不会到现在都不愿回来见我”
“但我想……克拉克一定很乐意听你说话的”
卡尔沉默了很久，久到阿尔弗雷德端着散发着淡淡宁神香气的茶和精致的小点心，无声地出现在蝙蝠洞，又无声地放下离开
最终，卡尔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他没有去看那杯茶，而是抬起头，望向洞顶那些沉睡的蝙蝠，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羡慕
“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布鲁斯”
布鲁斯看向他，没有打断
“羡慕你有克拉克在，你是怎么做到……信任他的？你知道的…在我们经历了这一切，背叛，失去，无尽的谎言和哥谭的黑暗之后，我即便有了迪克，有了杰森，有了提姆，有了芭芭拉……有了很多人，我也无法做到……像你信任克拉克那样，去信任我的伙伴”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在两个宇宙最大的差异面前，他感到了自己的贫瘠
布鲁斯安静地听着，他端起茶杯，没有喝，只是感受着那温热的瓷壁
“我没有”
卡尔疑惑地看向他
布鲁斯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
“只是有一个傻瓜，突然闯进了我的生活罢了”
他没有再多说
卡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第一次没有立刻强迫自己驱散那感觉，他端起那杯安神茶，温热的蒸汽氤氲了他冰冷的指尖
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似乎真的稍稍安抚了卡尔体内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他放下茶杯，陶瓷与金属工作台接触发出轻微的脆响
“或许……我该休息下了”
他回去后，必须……也必须和他的家人好好谈谈
“嗯哼”
布鲁斯发出一个简短的鼻音，他没有过多评论，只是将自己杯中剩余的茶一饮而尽
短暂的停顿后，布鲁斯再次开口
“对了，关于你的称呼……我很抱歉”
卡尔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既然我知道你就是布鲁斯·韦恩，我不再想简单地称呼你为卡尔了，这对你并不公平”
他认识到了自己之前的简化处理，无形中将对方扁平化为了一个蝙蝠侠和超人融合体的形象
“没关系，只是为了分辨而已”
他理解这种便利，也早已习惯了在各种身份和代号间切换
“擅自将你简单地当做超人和蝙蝠侠的融合，是我的不对，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独立的个体，尽管与我们……与我，有着如此多惊人相似的地方，但你的经历，你的选择，塑造了独一无二的你”
他伸出手目光直视着另一位布鲁斯·韦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布鲁斯·韦恩”
“我是布鲁斯·韦恩”
这一刻，他不再将对方视为来自平行宇宙的镜像，他将他视为一个平等的，同样背负着沉重命运却依然在前行的——人
布鲁斯彻底愣住了，他看着那只悬在空中的手，某种意义上，面前的布鲁斯做到了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
他从未想过，在这个陌生的宇宙，会得到这样一份毫无保留的认同
他深吸一口气，握上了那只手
“你好，布鲁斯”
“布鲁斯老爷”
几乎是本能反应，两个身影同时转过了头，面向老管家的方向
“什么？”
“嗯？”
话音落地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他们互相看向彼此，视线在空气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错愕和一丝荒谬的熟悉感
沉默持续了半秒
随即，几乎是同时地，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哦”
“哦”
这让两人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起初只是肩膀微颤，随即笑声变得清晰，在空旷的蝙蝠洞内回荡，他们笑这摆脱不掉的“布鲁斯·韦恩”魔咒，也笑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竟然还能找到这样一丝苦中作乐的轻松
阿尔弗雷德站在不远处，手中还端着准备补充茶点的托盘，他看着这两位来自不同世界的布鲁斯老爷，他耸了耸肩
“看来，我并不需要再担心了”
他转过身，没有再打扰这短暂平静的时刻
将复杂的修理工作暂时留给主宇宙的布鲁斯，来自异世界的布鲁斯感到一种久违的疲惫，天哪，他真的该休息了，他居然没察觉到自己居然这么累
他决定离开蝙蝠洞的冰冷与喧嚣，去庄园里透透气，哪怕只是片刻的放空
然而，他刚踏上庄园主宅那柔软的地毯，还没来得及享受那份宁静，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达米安·韦恩
这孩子抱着双臂，像个严肃的小卫兵站在那里，最刺眼的是他脖颈上缠绕着的绷带，那下面遮掩的，是布鲁斯失控时留下的指痕
布鲁斯的心猛地一沉
“达米……”
他开口，试图说些什么
但达米安没给他机会
“闭嘴”
达米安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拽住布鲁斯的手腕
“跟我来”
布鲁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懵，但他没有反抗，任由达米安将他拉走，他欠这个孩子一个交代，无论对方想做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布鲁斯仿佛成了达米安的专属杂役
他被带到了庄园里一个专属于达米安的区域，首先是指挥他给那头体型庞大的蝙蝠牛刷毛，清理蹄子，添加草料，达米安抱着手臂在一旁监工，时不时挑剔地指出左边鬃毛没梳顺或者水槽不够干净
接照顾达米安那五花八门的宠物，从凶猛的巨型蜥蜴到看似无害实则可能带毒的稀有蟾蜍，布鲁斯需要根据达米安简洁的指令，小心翼翼地投喂，清理笼子
这还没完，达米安又把他带到了训练室，扔给他一套磨刀石，让他把自己的武士刀，匕首等各类冷兵器打磨得吹毛断发，布鲁斯沉默地照做着
整个过程，达米安话很少，只是下达命令，然后像个小监工一样严密监督，布鲁斯被指使得团团转，云里雾里的
终于，当最后一把匕首被磨好，达米安接过，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抬起头，看向布鲁斯
“我们扯平了”
他顿了顿，绿色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布鲁斯
“所以，不许说道歉”
说完，他甚至没等布鲁斯反应过来，便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留下布鲁斯一个人站在原地
布鲁斯怔怔地看着达米安消失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那一直紧绷着的嘴角，终于真正地松弛下来
“这孩子……”
布鲁斯站在原地，脑子还有点懵懵的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破空声由远及近，一道红蓝色的身影“嗖”地一下落在了他面前
克拉克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蓝色的眼睛飞快地上下扫视着布鲁斯，仿佛在检查他是否完好无损
“哦，卡…布鲁斯！你还好吗？”
他注意到布鲁斯似乎没有陷入预想中的崩溃状态，但这反而让他更担心了，有时候平静只是风暴前的假象
布鲁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称呼上的转变，心中微微一动
“我刚刚把我的父母送回农场”
克拉克语速很快，继续说着
“放心，他们真的只是被吓了一跳，身体上没事的，而且，他们明确告诉我，他们并没有怪你，所以你千万，千万不可以用那些“可能发生但没发生”的事情来怪罪自己！千万不可以！”
他几乎是重复了两遍，可见其重视程度，天知道他把父母安顿好后，一想到两个背负着沉重罪孽感的布鲁斯·韦恩单独待在蝙蝠洞那种地方，心里有多慌，几乎是立刻就飞了过来
布鲁斯看着克拉克这副如临大敌，生怕自己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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