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岩山北部山脚，大河缓缓流淌，清冷的月光下，数万将士安营扎寨，一顶顶白色的帐篷之中，空地上升起了数堆篝火。
除夕之夜，本是各家团聚的好时候，但守卫大昭西南边境的将士却只能守在篝火旁，肆饮冷酒伴鹿肉。
站岗的哨卫携着长枪，谨慎地守在河边修建的城墙之上，夜风如刀拂过，寒冷浸入骨髓，仍旧不动一丝一毫。
不多时，城墙上来了一行人，为首那位一袭黑衣融入夜色，火把的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众人渐渐看清他冷漠坚毅的脸庞，这才使他显得真实了些许。
他默默带人巡视一圈之后，走向了排头的那个哨卫。
年轻的哨卫高声道：“将军。”
越知还：“情况如何。”
哨卫：“一切正常！”
越知还：“嗯。注意换防交接。”
哨卫：“是！”
越知还多看了一眼这位年轻将士的侧脸，想起今日是除夕之夜，说到：“营地里准备了篝火和烤肉，暖暖身子就行了，注意别喝醉。”
哨卫眼底闪过一丝感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换防的将士准时到达，年轻哨卫带着刚刚完成任务的将士们一步步朝营帐的方向走去。
韩杨跟在越知还身后，顺着越知还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群欢声中恣意飞奔的将士。
韩杨：“将军，回营帐吗？”
越知还：“走吧。”
今夜，应是太平无事。
河的两岸，分别是南羌与大昭的国土，南羌虎视眈眈多年，一直觊觎河对岸的大昭领土。前几年还能相安无事，今上登基后，与南羌关系逐渐紧张，局势又动荡起来，不知何时南羌又会举兵进犯。
戍边将士日日枕戈待旦，严阵以待，为的不过力保大昭寸土不失、百姓安居乐业罢了。
帐篷里架了炭盆，暖烘烘的，韩杨跟着越知还进来后，因为寒冷而紧绷的身体都不由地放松了些许。
越知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炭盆，询问道：“谁准备的。”
守帐的护卫道：“今日国公夫人来信，叮嘱一定要在将军的营帐内添置炭盆。”
越知还抬眼看向守帐护卫。
只消一个眼神，守帐的护卫便道：“属下知道了。”接着就将燃得红火的炭盆撤了下去。
韩杨暗道：他家公子对自己还是那么严格。
冬日严寒，但过于饱暖会使将士松懈，越知还早已下令营帐之中不许添置炭火，他身为将军自然要与士兵同苦。
近一个月来，他家公子的治军手段不可谓不严。
重新定立军规、划分营帐、整治军中不良之风、处罚军中宵小之徒……数日下去，常庆军前任大将军李守江遗留下来的歪风邪气已经被彻底整肃干净。
如今的常庆军，俨然已成为纪律严明，忠心不二的一支劲旅。
但在如此铁血手腕之下，军中人心却没有一丝溃散和不满，反而对越知还这位新上任的征西大将军唯命是从，上下一心。
原因无他，唯有一点——常庆军中军饷又能正常发放了。
不仅如此，之前一直拖欠未发的军饷，这次也都一一补给了军中将士。
下一步，便是发放伤残将士的还乡安置费。
韩杨在对自家公子的治军能力更加佩服的同时，又不禁心疼起越知还的钱袋子来。
昭惠帝拿不出李守江贪墨了的那笔军饷，越知还便二话不说，自己掏了补给将士，除此之外，还要贴钱保证将士们的饮食以及御寒衣物等等。
韩杨虽然知道自家公子家底儿厚实，但是也忍不住觉得肉疼。
越知还坐到书案前，眼睛看向沉浸在自己思绪里韩杨，问到：“我母亲差人送来的东西呢。”
韩杨：“收起来了，都是些过冬的衣物、年节下的小玩意儿。哦对了，有一封信是给将军您的，还有一封信单独给了崔军师。”
“想来添置炭火的事儿，应该是夫人让崔师爷办的。”
越知还：“信呢。”
韩杨从怀中取出信件，交到了忙了一日终于得空坐下来的越知还手中。
越知还拆开信件，很快浏览完毕。
思念游子的母亲，反复叮嘱的话都大差不差，越知还都已经能背下来了。
他将信件放入木匣收好，问到：“让你派人办的事儿，如何了。”
韩杨：“已经传来消息了，公子走后，卓家人倒也没什么反应，卓家姑娘还参加了一个盆景比赛，夺得了魁首，近日又在四处收购粮种，估摸着应该是开年种地用的。”
越知还神色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波动，“嗯”了一声表示他听见了。
韩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到：“其实公子已经留下了一百两银子，足够卓家开销许久了，为何还要属下派人暗暗关注卓家呢？”
那一百两银子还是从韩杨兜里掏出来的，当日临走前越知还亲自吩咐韩杨放在了床头。
越知还闻言，脸色稍霁，“即使我不留那一笔银子，她……家，也会过得很好。”
被带跑偏的韩杨认同地嘀嘀咕咕道：“这倒是，卓姑娘盆景大赛得了一百两银子的奖赏呢，人又聪明又勤快，以后嫁得如意郎君，夫妻恩爱，日子一定是越过越好的……”
越知还扫了一眼毫无察觉的韩杨，有些不悦地打发道：“你去和他们一起烤火吃东西吧。”
韩杨：“将军呢？”
越知还一个眼神都没给韩杨，冷冷道：“我处理公务。”
韩杨：“哦……”
怎么感觉他家公子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说错话了？
*
正月初五，过完年的卓家开始忙碌了起来。
卓云岫算了算日子，发觉今年立春来得早，正月初七就已经立春了，正月二十二日雨水、二月初五惊蛰，过了惊蛰天气回暖，在春分前后就可以开始播种了。
算起来从现在起，就只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给他们开荒、翻地。而且翻出来的地还需要晾一段日子，撒上草木灰和熟石灰杀虫，土豆播种也需要找人来切成块，拌上草木灰消毒杀菌。
都是事儿，都需要卓云岫亲自盯着，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清早，被卓云岫叫来帮忙的王二叔和秋桂婶子就已经来到了卓家。
卓云岫：“王二叔，你雇了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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