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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说:

永生罪

作者:

诗无茶/熟茶/生酒祭

分类:

玄幻修真

第21章

梁生把昨夜地上那堆人皮拾起埋在了树林立下一个无名碑后又继续赶路。

他拿金叶子到镇上买了正儿八经的皮子制成皮货在原地唱了一晚上的戏挣上几十个铜板后就去把金叶子赎了回来。

此后梁生一路走一路揣着金叶子卖唱跋山涉水地在春闱前赶到了京城。

京城地大物博梁生从未见过那样的繁华走走停停看花了眼。看到肚子饿他才想起自己今日还没搭台唱戏。

他有这样一个习惯:每日吃饭之前一定要先唱戏先把明天的钱挣够了才敢去花今天兜里的钱。

于是梁生找了个来往人多的空地就地搭席咿咿呀呀唱了半晚皮影戏。

要不说京城三步一豪门呢在这儿唱一晚戏挣的钱比得过在家唱一个月的。

收了摊梁生决定上京吃顿好的去包子铺买了两个大肉包子。

别的不敢说梁生后来做了一万年的厉鬼也还是觉得那两个肉包子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肉包子。

他手里又背又提的一面咬着包子一面往城郊走。京城的客栈他是住不起来的时候瞅准了城郊一座破庙他打算最近都在那凑活。

这梁生都在破庙差点把命丢了一次了他怎么还敢住?

穷人哪有功夫忌讳这个啊。

人活在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忌讳殊不知忌讳一事也是有门槛的。越位高权重者忌讳越多这样做不得那样做不得。但倘若一个人的处境已经低到了泥里便什么都做得了。

世间能抵挡一切忌讳的是一个穷字。

可梁生呢?他穷却又还没穷到底。穷到底的人是身上心里都穷的。梁生若是穷到底了豁出去了说不定也不至于这么狼狈——毕竟有片金叶子呢。

只怪他穷人不肯穷志屈身不愿屈德一金之恩他轻易不想舍。这样的人活在世间才最辛苦。

一路上新的庙旧的庙梁生早不知道又住过多少间了。

他的名声很快在京都那一片传开传的是从城外来了个玉面书生长得精致不说戏也耍得好。

梁生挣够钱打算离开破庙去农家租住的前一晚

各地有各地的地头蛇你要在一个地方讨一口饭干什么营生就得去找准这地儿干这行的人拜码头。

梁生读了十几年的书赶考以前除了搬迁就没踏出过家乡那一亩三分地。一亩三分地里耍皮影戏的

能有几家?就他一家。他哪能知道这些规矩。

那些人说打他是给他下马威下次还抢生意就剁了他的手。

梁生肿着个眼睛从充血的眼皮缝里瞧见那些人冲着领头的温温和和一笑金叶子在他一开始被挨打的时候急中生智藏在舌根现在说起话来有些大舌头:“那这些钱当我给你们拜码头行不行?你们放我口饭以后我天天给钱。”

领头的往他脸上啐了一口走了。

梁生没办法躲到庙里抱着那片金叶子流眼泪:明天不得不花了。

他那晚身上疼得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磕哪哪有伤没办法就说抱着书出去读吧横竖睡不成了。

刚把书翻出来庙里来人了。

他最初也是瞅见个影子在门外不远处晃晃悠悠。月光把那影子拉得又黑又细又长只看得出是在朝庙里走看不出来还要多久才走到。

梁生心里怕怕死更怕再经历一遭被剥了皮活活痛死等死的苦。

他额头密密流着汗紧张得一口唾沫卡在喉咙都咽不下去。庙里空空荡荡连个藏身的地儿都没有他只能等着被月亮拉长了影子的来者上门看看究竟是人是鬼。

结果进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公子。

看模样是年长他几岁的锦衣华服手上是金镶玉的扳指腰间是金镶玉的搭扣连头顶的小冠都是金镶玉的。

这一看身价就与他有云泥之别。又何苦来挤这破庙?

公子一上来就捏着折扇行了个礼

梁生慌慌张张回了个礼说是。

公子如获至宝说家里老人最喜欢看皮影戏早闻他大名在京城辗转几天才打听到他住在此处。今夜特地赶来请他去家中小住为老人耍一段时间的戏。又知道他是今年春闱的考生便说即日起到放榜梁生的食宿都由他们包了。

梁生一听正解他燃眉之急欢欢喜喜应下只说既然供了他的食宿那耍戏的报酬怎么也不肯要了几番推脱两人就此达成协议。

去了公子家里才知道这是当朝宰辅的府邸所谓家中老人便是当朝宰相公子便是宰相之子同他一样也是今年参加春闱的考生。

他与公子同吃同住公子待他亲昵与旁人不同梁生起先并不在意逾矩的次数多了也慢慢学会不动声色地规避。

只是皮影戏却迟迟没人叫他去耍。他也因不安而多次问过公子公子总说等等等等。

终于

等到面见公子父亲那日,他进门,坐在高堂上的首辅让他抬头,梁生脸一抬起来,首辅如遭电击,盯着他的脸,久久未曾言语。

后来皮影戏也没耍成,倒是家世学问被问了个遍。

他如实说出自己是哪里人士,几岁曾经搬迁,家中人口几何,首辅甚至连他母亲名讳都问了。后面则是长达半日的答辩,从诗词到策论,梁生对答如流,临走时,首辅神情讳莫如深,说他是济世之栋梁,不世出之高材。

梁生自此更是信心倍增,自以为得到了赏识,面对越来越近的春闱,愈发努力刻苦。

考完那日,公子拉着他,说带他看一样好东西。

他去了,被带到黑漆漆的一间房,公子把灯一点,房里挂满了壁画。

全是春宫图。

图上无一例外,都是这位公子。躺在公子身下的人各有模样,各有各的好看。

梁生被这场面吓得脚软手软,转身就要逃出门去。

门从外面锁了,打不开,公子在他身后抱住他,解他的衣襟和腰带,说:“那么久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个。”

梁生被关在这个黑屋子里,天天睁眼就是满墙的壁画。公子有个怪癖,喜欢找人把他与梁生云雨时的神态画下来。

大概是梁生太好看,画他们的画师换了无数个,日日来的都不一样,怎么都画不出公子满意的画来。

梁生被折磨得面黄肌瘦。身体受辱,还要忍耐被人观摩的痛苦。可是最绝望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轻生。

他始终记得母亲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梁生等着放榜。

状元是要收金花帖子的,到时候朝廷送帖的人找不到他,他就有救了。

放榜那天,屋子的门被人打开,开门的人说公子放他走。

梁生那时候竟然还有些许感激,感激公子没把他逼上绝路。

他忍着身上不适,拖着步子去看榜,从榜首看到榜尾,又从榜尾看到榜首,自己的名字忝然不在其列。

今年的状元,是公子。宰相府的公子。

梁生看着张贴出来的状元答卷,一字一句,与自己所答丝毫无差,答卷人那一列,赫然显示着公子的名字。

梁生疯了。

他披头散发跑回宰相府,被府卫拦在门口不让进。于是他又跪在宰相下朝的路中间,妄图讨一个公道,结果被飞扬的马蹄踢得满口是血。

京都百姓见怪不怪,每次春闱因为落榜而心智全失的人,太多了。

梁生最后想要告

御状。

他以血作书写了一篇状词在深夜敲响京兆尹府的鸣冤鼓一身血污地被带进大堂。府尹细细听了他的申辩收了他的状词把他带到后院割去了他的舌头。

后来府衙去一趟宰相府回来又剁了他的手把他打得血肉模糊丢在城北乱葬岗。

梁生不想死他太不想死了所以即便这样他还提着一口气不肯死在乱葬岗意识模糊地躺倒第二日正午。

烈日炎炎他听见乌鸦的叫声感觉自己的身体冷到不能再冷。

梁生撑起眼皮看到自己头顶盘旋的秃鹫他明白再也不会路过一个黑衣公子要违背命数地来救他。

被那群秃鹫开膛破肚一路往上吃掉皮肉的时候他眨眨眼望着眼前这只正一口一口啄去自己眼睛鼻子的黑鸟心想:娘这次我真的活不成啦。-

梁生死的第一晚城中笙歌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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