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远奔过来见到一群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崔珏的心情一时挺复杂。
陈皎不知他的微妙,兴奋的跟他介绍方孝宣。
方孝宣上前行礼,道:“久闻崔别驾大名,今日得见,是方某之幸。”
崔珏跪坐于榻上,不动声色打量他。
那儿郎身量挺拔瘦削,五官也生得端正,眉清目秀的,因着出自官绅家庭,气质极佳,颇有文士风范。
色心不改!
崔珏有意刁难,似笑非笑问:“崔某在惠州有何大名?”
方孝宣不由得愣住,总不能说他活阎罗的名号如雷贯耳吧。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陈皎忙打圆场道:“崔郎君说笑了,是故意逗阿齐玩儿呢。”
崔珏挑眉,“阿齐?”
方孝宣忙道:“是方某的小名。”
崔珏轻轻的“哦”了一声,目光把他上下扫了一圈。
啧,还挺熟络,都唤小名了。
方孝宣敏感地意识到这个男人不太好相与,主动退了回去。接着陈皎又一一介绍郭续和上官临等人。
从头到尾崔珏都挺冷淡的,给他们的第一印象皆是活阎罗的名号果真名不虚传,一张棺材脸,看人的时候跟戳冰窟窿似的不太好相与。
把新人介绍完后,崔珏有话要说,陈皎挥手,他们退了出去。
崔珏端起茶盏,指腹轻轻摩挲光滑盏壁,看向陈皎道:“这些人的来头九娘子可都查问清楚了?”
陈皎:“问清楚的。”当即把西山县跟方家的来往细说一番。
崔珏沉吟许久,方道:“九娘子到底年幼,不知人心险恶。你说方家在朝廷里有人,可曾想过把方孝宣安排在身边,那你的所作所为他都清楚。倘若捅到了朝廷里去,岂不是埋下隐患?”
陈皎摆手,“这茬儿我考虑过的,眼下我们干的皆是得罪官绅的事,如果方家拿方孝宣做饵,就得考虑他能不能在我手里活下来。
“那方家人极其聪慧,如果因着我陈九娘就把嫡亲的孙子舍出去,代价未免太大。
“且若我利用好方孝宣,有他做联系,日后方家朝廷里的人也能为州府所用,何乐而不为?”
崔珏浅浅抿了口茶,一针见血道:“方家舍出方孝宣,也是在为家族谋退路。
“日后淮安王若被朝廷清除,他们便可依靠朝廷;若朝廷混乱四分五裂,他们则可依靠淮安王。方家进退皆有路,九娘子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
陈皎没有答话。
崔珏淡淡道:“用方孝宣等人可以但得多留个心眼以防他们投靠朝廷出卖州府。”
陈皎盯着他看会儿皱眉道:“崔郎君是不是对有官绅背景的人都充满着审视与敌意?”
崔珏嗤笑
陈皎指向外头“刚才你看方孝宣等人的眼神老别扭了人家一看你就是个刺头。”
崔珏无比淡定地反问:“我什么时候不像个刺头?”
陈皎:“……”
崔珏:“还是我平时看起来很容易引人亲近?”
陈皎:“……”
欸?
好像无法反驳。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陈皎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崔珏转移话题道:“我过来之前曾去过魏县替你收拾烂摊子。”
陈皎问:“那边现今情形如何?”
崔珏:“太平安稳。”
陈皎很是欣慰。
崔珏继续道:“御史台派了人来查王家之事我把他打发走了。
“主公让我提醒九娘子下次处理官绅之前谨慎行事莫要再捅篓子到朝廷回数多了恐引起波澜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陈皎点头应是。
崔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高冷又疏离。
陈皎压根就没把他的别扭放到心上自顾同他说起这几月的经历言语里不乏雀跃开怀。
见她心情甚好他也没扫兴。
陈皎忽然提起盛县育种之事说道:“上回我书信回州府请求爹拨款扶持鲁家庄培育种粮一事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崔珏唇角微勾回答道:“穷。”
陈皎不由得拍大腿“你可真是他肚里的蛔虫铁公鸡一毛不拔的。”
崔珏眯了眯眼直言道:“主公是商人行事讲究只进不出。”
陈皎啐道:“为了把种粮搞起来我自掏腰包。”又道“崔郎君回去了再同他商议种粮关乎粮食收成切不可目光短浅。”
崔珏“嗯”了一声“九娘子的想法不错不过在没有做出实际功绩之前主公是不会拨钱银与你的。
“不止主公把钱粮看得紧余簿曹甚至更甚想要从他手里掏出钱款无异于半夜去扒他家养的鸡。”
听他数落余奉桢陈皎诧异道:“这般抠门呐?”
崔珏抿嘴笑“贼抠。”
陈皎也笑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我得贴补到什么时候?”
崔珏:“无妨你反正会贪。”
陈皎:“……”
说话真难听!
崔珏又问:“此次你们清查怀安郡可有收获?若有我回州府给主公带回去堵他的嘴省得他念叨。”
陈皎点头“有从长姑和安丘清查得有。”
崔珏:“我回去了也好交差。”
陈皎似想起了什么
于是二人去了一趟校场。
当时裴长秀正跟谢必宗切磋陈皎老远指着她道:“那就是巾帼不让须眉威风八面。”
崔珏斜睨她道:“看来九娘子对她的评价还挺高。”
陈皎得意道:“我甚喜欢女郎能做到她那份上极其不易扛打扛摔脾性也好。”
崔珏“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她喜欢女人无妨但男人不行。
谢必宗是崔珏心腹功夫不错裴长秀的武力值却比他更甚。
二人切磋的是剑如果是红缨枪想必更上一层楼。
谢必宗磊落败阵下来丝毫不恼拱手道:“裴娘子巾帼不让须眉让谢某开了眼界实属荣幸。”
裴长秀回礼道:“谢郎君谬赞了裴某不敢当。”
说话间见陈皎他们过来几人上前行礼陈皎向裴长秀介绍道:“这位是崔珏崔别驾。”
裴长秀行礼道:“崔郎君好。”
崔珏颔首。
裴长秀忍不住瞧了对方两眼。
那郎君生得俊秀身量高挑体态文雅一袭宽松肥大的灰袍通身都是文士风流。
只不过皮肤白得有几分病态眉眼里也不像方孝宣他们那般阳光生机而是带着奇怪的沉郁疏离。
陈皎说道:“崔郎君也是中原人。”顿了顿问道“你是中原哪里的?”
崔珏还未答话裴长秀就试探问:“崔郎君可来自清河郡?”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崔珏身上清河崔氏是个敏感的字眼儿。
崔珏无比淡定道:“裴娘子高看了我若来自清河崔氏何至于沦落到地方上厮混?”
裴长秀愣了愣没有答话。
崔珏看向汪倪道:“可有胆量与裴娘子切磋一回?”
汪倪抱剑轻蔑道:“不打女人。”
谢必宗忙道:“汪倪脾性怪裴娘子切莫与他一般见识。”
裴长秀摆手道:“无妨
无妨。”
陈皎打破尴尬道:“谢郎君的剑花挽得好,可否再挽我瞧瞧?”
谢必宗当即挽剑花给她看,翻腕划圆一系列动作行云如流水,陈皎瞧得目不转睛,连连夸赞。
汪倪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嫌弃道:“家主也会。”
陈皎:“???”
崔珏那厮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吗?
她诧异地看向他,问道:“崔郎君也会耍剑?”
崔珏:“花架子。”
陈皎好奇心使然,让他也挽一个瞧瞧。
崔珏无奈,只得挽起衣袖,取汪倪的剑挽给她瞧,居然跟谢必宗一样动作流畅,且他的衣袖多有不便,却未勾扯到分毫。
陈皎很是吃惊,本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不曾想居然真有点花架子。
陈皎忍不住问:“崔郎君以前是不是会武?”
崔珏把剑还给汪倪,毫不犹豫答道:“不会。”
陈皎有些狐疑,但想到上次跳河的经历,他如果真有功夫傍身,应不至于像她那般狼狈。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长秀时不时瞥崔珏,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其他,总觉得此人仿佛在哪里见过。
她绞尽脑汁回忆中原的一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见她走神儿,陈皎问道:“裴娘子怎么了?”
裴长秀回过神儿,应道:“没什么。”
陈皎道:“得空时把官兵们都操练操练,我瞧他们都懒散许多。”
裴长秀应是。
当天晚上崔珏把宋青叫来单独叙话,问起方孝宣等人。
宋青道:“他们是九娘子从西山带来的,具体是什么情况,属下也不清楚。
“不过听胡宴说,方家倒也算识大体的官绅,心系百姓,那些人还是九娘子自己讨的。”
崔珏淡淡道:“我不放心。”又道,“陈九娘行事不知天高地厚,我不允她出任何岔子。
“方孝宣等人你给我盯紧些,若发现异常,可私下处置,明白吗?”
宋青点头,“属下明白。”停顿片刻,“那裴长秀呢,她是九娘子从长姑县大牢里捞出来的,要不要留?”
崔珏垂眸,片刻后问道:“徐都尉见过她吗?”
宋青正色道:“见过。”
崔珏:“他没有异议?”
宋青:“没有,裴娘子性情豁达,胡宴也挺认可她,说在西山县时有担当,有事儿是真上,知道护主。”
崔珏:“那便留着,你们
都是我的人,恐陈九娘防范,把裴长秀留着,能让她放下戒备心,不至于与我产生隔阂。”
宋青沉默了阵儿,试探问:“崔郎君可曾想过,现如今陈九娘能与我们结盟,可她总归是女郎家,日后待年长些,淮安王定会为她寻夫家嫁人,到那时,我们的筹谋不都白干了?”
崔珏没有吭声,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她不会嫁人。”
宋青:“???”
崔珏淡淡道:“她克夫,嫁一个,死一个。”
宋青:“……”
崔珏冷酷道:“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从后宅里跳出来,岂有再折返回去的道理?
“若她真这般感情用事,我崔珏反倒瞧不起。一个敢杀人埋尸,敢打淮安王耳刮子,敢挖坟刨尸,敢灭官绅全族的女人,她的眼界绝非后宅那片天地,你明白吗?”
宋青不太确定道:“万一……”
崔珏打断道:“没有万一,她若去嫁人,我会成全她做寡妇。
“当初她这般要挟我,主动与我结盟谋事,我崔珏为着她的前程操碎心,岂能容许她退到后宅求安稳?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自己选择在泥泞里前行,就算是爬,也得爬到中原。
“男人于她来说可以是玩意儿,但绝对不能是丈夫。我不容许她身边有任何会干扰她做出抉择的人存在。”
他说得平静,内心却有几分翻涌,因为私心不允。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的,想借他之手跳出后宅,他也确实为她筹谋铺路,若她哪天脑壳发热想折返回去,那也没关系,瞪谁谁怀孕,嫁谁谁倒霉。
他有的是力气与手段。
宋青不知他的私心,多少还是有些同情陈九娘。她毕竟是女郎,按照传统来看,后宅才是最后的归宿。
崔珏却不允。
遇到这么一个活阎罗,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殊不知另一边的裴长秀也在私下里提醒陈皎,说崔珏看着有些眼熟。
陈皎诧异不已。
裴长秀严肃道:“我不曾见过崔郎君,可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似曾相识。”
她三十出头,崔珏才二十出头,她厮混于军营,而崔珏……
甚少提及过往。
陈皎有些匪夷所思,说道:“据我所知,当初徐都尉他们南逃,在路上遇到崔珏,双方结伴逃至南方。
“之后几人在惠州落脚,当时州府里尽是我爹的
亲信,崔珏使了不少手段才爬到我爹跟前,站稳脚跟。
“至于徐昭他们,一直郁郁不得志,这些年都不曾领过兵,还是我进府之后,他们的情况才得到好转。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想杀回中原之心不容置疑,若不然我们是决计走不到一起的。”
裴长秀摸了摸下巴,深思道:“那就怪了,按说我是没有机会见到崔郎君的。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陈皎单手托腮,分析道:“你比他年长十岁,若真见过,那也定是他年少的时候。”
裴长秀看着她,“他不会功夫?”
陈皎:“不会,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且有腿疾,一到冬日里就病歪歪的,典型的药罐子身板。
“据说他琴棋书画皆会,可见家境背景殷实,但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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