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左今也三人从密林阵法中走出来,失灵的传讯纸人总算重新发挥作用,左长老虚弱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今也,谢家遭逢大劫,速至论法堂!”
左今也和谢锦佑身体具是一震,彼此交换眼神,从对方眼里读到的皆是诧异。
傅从雪微微抿唇,传了一道密音给谢锦佑,话里话外皆是对谢锦佑的冷嘲热讽:“演技真好。”
左今也当机立断转身,从腰间抽出一柄银色软剑,向软剑注入灵力,欲要劈开背后的庐屋。
傅从雪瞥见那柄软剑,随口称赞道:“佩剑不错。”
谢锦佑转了转手里的马良笔:“剑名‘问柳’,是我和今也姐姐第一次下山之时,一位歌女所赠。”
左今也一剑挑断门扉,正准备举剑再砍,一柄折扇抵在剑刃之处:“你的剑法有些问题。”
傅从雪不再多说,折扇次第展开,掩住半边脸颊。
密林里忽然狂风大作,左今也和谢锦佑二人迎风,几乎要站立不稳。
傅从雪的眼睛有一瞬间变作灿金色,四周的飓风如有实质,汇作一股。
傅从雪抓握折扇的手依旧很稳,只听“唰”一声,折扇重又收拢,傅从雪的手直指向草庐大门:“有客临门,客至,门开!”
草庐的门扉随风颤颤,话音落下,门扉吱吱嘎嘎向两边打开。
门边倚着的枯骨倒下,散作一团,白骨指尖捂着的那朵冰蓝色的花朵紧跟着落下。
只见花瓣一片片凋零枯萎,最后同白骨一起,化为尘土。
左今也未来得及上前收敛尸骸,一阵风拂过,骨化的尘埃与花朵一齐消散在风里。
傅从雪盯着那处地面看了好一会,最终只道:“走吧,左长老还在等你。”
傅从雪经历了太多生死,再面对时,早已能做到不起波澜。
左今也依依不舍地最后回望一眼:“都说人死后,魂魄归于奈何桥,最想见的人会在桥边撑一把油纸伞等你,也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
傅从雪心道:假的。
傅从雪身死那日,也曾拖着残破的神魂,浑浑噩噩行至奈何桥头,桥边空荡荡,只有一棵张牙舞爪的垂柳。
傅从雪登时清醒了,逆着人潮向后退,黑白无常在身后穷追不舍,魂鞭抽在傅从雪背上,一鞭子差点把他打得魂飞魄散。
最后傅从雪还是被阴司鬼差扭送到魂殿,判官的朱笔在生死簿上飞快走过。
接着判官合上生死簿,抬头看了眼魂殿中央跪着的傅从雪。
判官一身白衣,眉目清秀,看起来文质彬彬,倒像位有礼的书生。
只听那弱质书生开口,嗓音温和,如潺潺流水声划过人心间:“殿下所跪何人,所为何事?”
扭送傅从雪的鬼差单膝跪地复命:“是一位生魂受损的凡人,极其抗拒投胎。”
那判官叹了口气,扔下朱笔揉了揉眉心:“你在人间还有未了之事?”
这话是对着傅从雪问的,傅从雪下意识点点头。
那判官思索片刻:“得亏你遇上我值夜,这样吧,我帮你补齐生魂,送你重返人间如何?”
傅从雪愣住:“为什么帮我?”
那判官扬了扬手里的生死簿:“凡人生平,都记录在册,你是个好人,却死得这般……”
判官总算想到一个委婉的形容:“凄惨,我作为地府公务员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决心帮一帮你。”
于是判官亲自提起朱笔,在傅从雪额间落下一个红点,做过记号的魂魄,永世不得往生,徘徊人间肃清因果业报。
傅从雪的魂魄飞离鬼界十三府衙,途经一片花海,鲜红色的曼珠沙华在这片荒地中轻轻摇曳。
一路沉默寡言的鬼差在此时开口:“曼珠沙华,开在黄泉路上的花朵,相传是一痴情怨女的鲜血浇灌而成。”
“那怨女在奈何桥边苦等书生三千载,最终心灰意冷,割破手腕,以血饲花。”
傅从雪被那片花海吸引,又向前走了两步,被那鬼差厉声呵止:“快快停下,花海再向前,便是忘川湖水。”
得饮忘川水,往事一忘皆空。
傅从雪看着淹没脚边的忘川湖水,突然发问:“我可以将我的一颗心沉在忘川湖底吗?”
将一颗心沉入谷底,意味着傅从雪慈悲不再。
旁人皆是弃暗投明,只傅从雪一个,死过一回,弃明投暗。
瞬移阵法带着三人前往论法堂,不消片刻便至。
却见论法堂内气氛压抑,几位长老神色灰败,左长老明显受伤不轻,拄着拐杖,在长老椅上闷声咳嗽起来。
咳嗽一声压过一声,论法堂内一时间无人敢说话。
左今也面露忧色,当即喊了一声:“爹爹。”
论法堂不该是公私不分的地方,左长老摆了摆手,示意女儿自己无事。
待咳嗽稍稍好转,大乘期顶峰的威压扑面而来。
这股如潮水般绵延不绝的强大灵力,主要针对的是论法堂下站着的傅从雪。
傅从雪面不改色,身体紧绷成一线,暗暗运劲。
空气里,两股灵力猝然碰撞,各不相让,呈现一片焦灼之势。
在场除了左长老与傅从雪两人,只有三位大乘期以上的修者能看清这场灵力的角逐。
左长老的灵力雄浑磅礴,傅从雪的灵力甫一对上,看起来就难以招架。
然而看似杯水车薪的灵力,退守一方天地,却另左长老再难进犯半分。
左长老冷哼一声,一挥衣袖,收回施压的灵力。
傅从雪纹丝不动立在原地,施施然冲左长老行了一礼。
三位大乘期以上的修者捋一捋胡须,压下心底的惊诧,盘算着眼前少年的身份。
左长老再度开口,屏退无关人等:“我和几位长老有话要和子书神官单独聊聊,你们先出去。”
待小辈退避,左长老再也装不下去,疾言厉色质问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接近我谢家有何目的?”
傅从雪一点也不着急,镇定地向那三位大乘期以上的修者一一回礼:“晚辈灵台山神官,子书凌,是上一任大神官选中的继任者。”
此言一出,论法堂内一片哗然。
以众人对灵台山的了解,素来不问世事的灵台山,为了避免继任纷争,每任神官都是在即将仙逝之时,才将继任人选公之于众。
谢家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老颤颤巍巍开口:“可是老夫记得,上一任大神官分明还在世啊。”
不仅在世,且身体康泰,前两日还给他寄了书信,祝贺他老人家六百六十六岁大寿。
傅从雪冲那位长老问安:“是,师傅前两日来信,要我代他向您问好。”
众人听罢,更是满头雾水:“灵台山每位神官的继任大典,谢家都有参与,怎么这次没有传出半点风声?”
傅从雪不紧不慢回道:“因为我师傅,也就是上一任大神官子书泽,体质比较特殊,无法下山。他算到业火将出,人间大乱,便想将大神官之位传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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