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婚礼劳累一天,明夷以为自己能够睡到日上三竿,却不想天刚刚泛起鱼肚白时她就醒了,睁眼躺在床上,望着红帐子,睡意全无。
陌生的环境,总是睡不踏实,明夷叹了口气,翻身坐起,然后与同坐在软榻上的吴中孚看了个对眼。
“额…早啊。”
她讷讷招呼,神色有些不自然,这一大早起来房里多了个异性还有点不习惯。
“早,明夷。”青年话音刚落,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迅速移向一旁。
“?”明夷疑惑,他在干什么?难道她刚起床的样子很丑吗?不应该啊……
麦冬指挥着丫鬟们进来服侍,明夷懒散地靠在床头,心里琢磨着刚刚吴中孚奇怪的反应。麦冬过来扶明夷去梳洗,顺手拢了拢她敞开的衣襟,然后莫名道
“小姐你脸红什么,都红到脖子了。”
明夷不想言语,只想找个地缝搭窝。
翻身将脸埋到枕头里装死,半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斜眼朝软榻看去——欸?人呢?
明夷猛地抬起头,指着软榻道:“他人呢?”
麦冬道:“姑爷去里屋洗漱了,刚还和小姐招呼了呢。”
明夷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站起来道:“替我更衣吧。”
收拾妥当的两人一起移步暖阁用早膳,明夷还沉浸在刚刚的尴尬之中,只一个劲的埋头喝粥,吴中孚看着对面黑亮亮的发髻,眉梢一挑,似笑非笑。
碗里忽然多出了只晶莹剔透的翡翠虾饺,明夷抬头,看见对面人噙着笑意的嘴角。
“三鲜馄饨吃吗?”吴中孚指着一个汤碗道
“我要那个芝麻球。”明夷伸了伸脖子示意青年手边那碟鹌鹑蛋大小的黄球道
“喏。”吴中孚直接将碟子一整个放到明夷面前。
明夷用筷子扒拉两个到碗里后又给人端了回去,客气道:“你也吃,你也吃。”
吴中孚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热粥,右手捏着汤匙,却一口也没动。
“你怎么呢?”明夷察觉对面人有些不对劲,放下筷子奇怪道。
“感觉你与我生疏了。”青年低低吐出几个字,眉眼耷拉,嘴角绷得直直的。
“啊?为什么这么说,咱们不都还坐一块吃饭吗,就咱们俩。”而且早上还在一间房里醒来,明夷又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可你刚刚用膳时都不抬头,也不夹菜,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想看见我吗…我知道咱俩的婚事不是你的本意,只是——”
“诶诶诶,打住打住,你这死孩子扯哪里去了?这粥好喝我多喝两口怎么就变成不想看你了呢,再说了咱俩成亲我开心得很,你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明夷给人夹了只牛乳卷,“吃!”
“我知道的,明姐姐只是安慰我。”青年叹了口气,低头喝了一口粥,然后又扯出一抹淡笑
“这粥的确很好喝,是我误会姐姐了。”
明夷眉头拧到一块,不是,这,环抱手臂往后一靠,她有点想笑了。
“你不信我。”她强迫人抬头道
青年温和的看着明夷,轻轻道:“是我不信我自己。”
接着又幽幽补充了一句,“刚刚我想帮你描眉你都不肯。”
明夷大囧,整个人微微前倾,救命,才发生那么尴尬的事情,她都恨不得往地里钻,还敢让他给自己描眉?怎么,等他凑到她面前,然后她被自己屏气憋死吗?
“这不关你的事,我只是习惯麦冬与我描眉罢了。”明夷诚恳地看着吴中孚
“可是丈夫给妻子描眉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姐姐刚刚还说很开心与我成亲,果然还是哄我的……”吴中孚抬眼瞅着明夷,眼神幽怨。
她不明白,怎么又扯回这事身上了,不是,这位同志,你身上怎么一股弃夫味儿,请问是谁辜负了你吗?
“我说得都是真的!至于描眉,明天你给我画!”明夷三指并拢竖在耳边起誓
“真的?”青年委屈抬头
“真的!”明夷斩钉截铁
吴中孚见好就收,忽得起身,端起粥碗从对面移坐在明夷身边,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快吃吧明夷。”
明夷左手扶碗轻轻咬着下唇,她怎么感觉自己被绕进了什么圈套?刚刚还叫姐姐,现在又叫名字
哼,男人
早膳后吴中孚被自己的上司叫到翰林院处理公务,玉清观那边给明夷放了假,她自己在府里闲逛一圈,初初记了记府中大致的情况,然后又回到房间躺着,唉,昨日实在劳累,今天又起得早,她得歇歇。
再一觉起来,时间已至下午。六月的天,空气仿佛凝固了般,粘稠而湿润,吸进肺里都带着一种滞重感。阳光透过窗格射在裸露的皮肤上,仿佛带着一种沉甸甸、微微刺痒的灼热,喧闹的蝉鸣似不知疲倦般,如一张无形的、带着热气的网,将整个庭院牢牢罩住,更添几分闷热。
拒绝了丫鬟用膳的提醒,明夷摇着手里的团扇,感觉身上的衣服也粘在了皮肤上,似将她整个人箍住般,难受得紧。麦冬派人端来冰鉴与一大碗酥山,明夷嘱咐人把门关好,直接脱了外衣,只穿着最里头的抹胸,光着臂膀子,抱着酥山大快朵颐。
待感觉整个人凉快了,明夷拿起旁边的信件,摸了摸,有些厚,是上午从歙县送来的。
明夷瞧了眼信封,是丰丹园寄来的,应是最近要付梓的内容。
她一手挖着酥山送入口中,一边看信,才粗粗看了几行,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赶忙放下银匙,直起身子仔细看了起来。
信上内容不少,简单总结就是丰丹园最近遇上难事,至于原因,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歙县隔壁有一个县城,里头住着一户姓孙的人家,孙家有一个女儿,单名一个贞字,今年刚满十七。
这位孙贞小姐自幼与同城的钱家定下了婚约,两家当初都是城中富户,然随着时间推移,钱家家底愈来愈丰,孙家却因为不善经营,这几年有了衰败之相。
钱家早想解除两家婚约,然天不遂人愿,他家公子突然暴毙。于是,钱家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对着孙家一口一个亲家叫得亲热极了,许诺对方丰厚彩礼,要求孙贞嫁入钱家为死去的钱公子守节,而他们刚好借此去求一块贞洁牌坊,好提高自家在县里的声望,日后家中子弟求学,也不易因商贾出身让人看轻。
孙家当然愿意,因着这一辈的几个儿子都不争气,将家产败得七七八八,钱家的彩礼正如及时雨,他们怎能放过,更别说钱家还许诺之后在生意上对他们多加照顾,这有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东西,而那块贞节牌坊,亦可光耀孙家门楣。
两家一商量,都觉得是个大家都受益的好法子,立马就开始筹备婚事,只是途中出了个岔子——孙贞不愿意。
于此,孙家老爷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妇人短见,不必在意,他定会让孙贞规规矩矩的嫁到钱家。
孙贞被锁在自己屋内,面容憔悴,这些天来,她哭过也闹过,可母亲回避的泪水,父亲兄弟狠厉的斥骂与虚伪的劝解,再到这紧锁的闺房,她渐渐失去了希望。
被迫换上素服,桌上摊着未婚夫家送来的申请贞节牌坊的文书,烛火燃到底部,忽然之间,屋内陷入浓厚的黑暗之中,她的心也似坠入无边黑暗,备受煎熬。
孙贞与未婚夫仅见过几面,感情淡薄,本来听说钱家要退婚她还很高兴,后面听到钱公子死了,她甚至还为其早逝感到惋惜,只是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就是让她守贞的消息。
她并不是害怕守寡,而是恐惧被剥夺未来,被钉死在所谓贞洁牌坊上的绝望。可父兄视此为光耀门楣、攀附夫家权势的机会,母亲也只是劝她女人是泥,男人是龙,她总是不及父兄尊贵的,世道就是如此,女人的命就是如此,为了家族她且去吧……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她不是父亲母亲的孩子吗?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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