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那是觉得很骄傲的,特别是听着邻里们羡慕的感叹声,觉得刚才弯腰整土的辛劳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整个人轻飘飘地飘在天上,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他的妯娌张氏就要谦虚一些,笑着对邻里们说:“哪里就能够去当账房了,账房若是这么容易,还用花那么多钱去学?”
邻里们一想也是,账房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赵家也就是赵墨才有那个本事当账房,赵墨才可是在县学里都上了好几年学的。
“不过能学算术也很不错了。”一个小媳妇感叹道,“这样去县城或大集,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都不怕别人算错了账,把咱们给坑了。”
众人一想也是,还能认字呢,要真学会了,那以后赵家人不是人人都能识数,人人都能算账。
那他们家的闺女或者夫郎嫁到赵家,又或者娶了赵家的女娘和小哥儿,是不是也能偷学一些。
这事在村子里不是秘密,赵家人也没想着藏着掖着,当天下午就有不少人已经知道,赵墨才在教赵家所有人认数算账的本事。
就连村长家的媳妇也在村长身边感叹,“这赵老丈家难不成真能全家都认数啊?”
村长的学识比起村里其他人要稍微强一些,至少数数,比村子里大多数人都要数得多些。
可是字他也认不了几个,家里最受宠的孙子倒是送到先生家里去读过两年书,本来想着培养个账房出来,也好让孙子到县城里去做工。
哪知道这孙子也是个不争气的,两年就认了些许字,算账简单的能算明白,当账房可就差远了。
他也想过让孙子把自己学到的东西,教一教家里的其他人,可那孙子也是个没耐心的,教了两天教不会,说是家里人太笨了。
村长抽了一口旱烟,吐出灰白的烟雾,“要学这些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赵墨才以前不也教过他们赵家人吗,听说还骂他们赵家其他人都蠢笨如猪。”
村长媳妇一想也是,“只怕又是长久不了,识数倒算是容易一些,要算账那可就难多了。”
即使如此,两人说话时也免不了羡慕。
这就是家里有个读书人的好处啊,那赵墨才可是考上了童生的,是他们赵家村唯一一个童生。
就算不能把赵家人全部教出来,教出一两个能算账的,那也是他们赵家有了出息的人啊。
赵家人今日下地翻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因为他们身边总是会出现那么两三个人,打听到他们正在学识数算术后,言语之间难免羡慕,那说出来的话和说话的语气,真是听得人飘飘然。
他们飘着做完了今天的活儿,又飘着回家,想着再把今天记下来的十个数字认一认,就见着房廊下的木板已经倒扣了过去。
赵墨才坐在那木板旁边,手里拿着一本《论语》,继续深读。
他坐在一张竹椅上,姿势在众人看来有些不太正经,竟是靠在竹椅椅背上,翘着腿,脚尖还微微晃动着。
他的脚边放了一叠大小不一的木板,飘飘然的赵家人看到木版,一下子落到了实地上。
都高兴得忘了,今晚赵墨才还要考他们呢。
趁着这会儿天还未暗,家里人全都回来了,赵墨才便说趁着晚饭前最后一点天光,先把字给认了。
吃饭的时候若是天太黑,将桌子端到院子里来,借着月光摸黑吃也没什么。
可认字,那是不能摸黑了认的。
不仅是家里的小孩子们,就连赵家父辈三夫妻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赵老丈背着手从堂屋里走出来,站到赵墨才身边,板着一张脸,一脸肃穆看着众人,“现在就看看你们今天记了有多少吧。”
于氏也从堂屋里出来凑热闹。
赵墨才放下腿,爷爷都站着,他也不好坐下,他站起身看向爷爷奶奶,“要不从爷爷先开始?”
老头子脸上的严肃瞬间崩裂,好一会儿不可置信看着赵墨才,“我也要考?”
赵墨才点头,又看向于氏。
这是于氏这个做奶奶的,第一次看着赵墨才后退了半步,“阿才呀,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奶奶哪里用学这些啊!”
赵墨才道:“活到老学到老嘛,这样不仅能够更清楚家里的账务,还可以监督爹娘和叔叔婶婶们学得尽不尽心,看看下面的孙子辈有没有偷懒。”
众人也没有想到赵墨才竟然还想考赵老丈和于氏,他们原本紧张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看热闹的兴奋。
二房家的吴氏性格最为开朗,立刻笑着说:“爹娘,大郎说得对,这既然是以后要传家的,那咱们家都得学会啊!您二老更是得学!”
孙子辈们也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了。
“爷爷奶奶也要学!”
“爷爷奶奶都能记住吗?”
“那肯定的呀,他们可是爷爷奶奶,他们最厉害了!”
赵老丈和于氏忽然感觉压力铺天盖地而来,他们今天也跟着学了些,可是肯定没有家里的小辈们努力啊,他们以为不会考到他们身上的。
赵墨才适时地为两位老人解围,看着那个说爷爷奶奶最厉害的弟弟说:“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一定有你们记得快,一个人是不是厉害,也不能够单单用这个来作为评判标准。”
老两口松了口气,大孙子这么一说,他们确实没有那么担忧了。本来也是嘛,都说人老了,忘性大,他们记不住也是正常的。
赵墨才拿出自己的小木板,这是他爹出门下地干活前给他拾掇出来的二十二个小木板,这会儿每个小木板上,分别写上了零到十这十一个数字的大小写。
赵墨才随机抽出一个小木板,是五,他将小木板的数字正对着所有人,笑着对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正好给大家打个样,看看这认字要怎么考。”
老两口这会儿都板着一张脸,一脸严肃,看着小木板上的数字,回忆了好一会儿,赵老丈有些不确定,“这是五?”
于氏跟着补充,“就是,你看它有五条杠!”
赵墨才点头,鼓励式教育,“看来还真难不住爷爷奶奶。”
他又抽出来一个捌,这就很难了,毕竟大写找不到太多的规律,赵老丈这会儿也有些抓瞎,心里后悔得很,早知道孙子也要考自己,他怎么也得好好地记。
他黝黑的脸上有些发烫,悄悄转头看自己老伴,于氏也一脸认真看着那个字,眉头紧皱,好一会儿才说:“这像是八。”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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