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落雨是常有的事,只是落雨时候皇城内杀人便多少有些难以置信。
李青棠伸伸懒腰,动动胳膊,云风带着侍奉们端来盥洗用的帕子和水。
侍奉们鱼贯而行,默不作声,各自忙活完各自的事便有低着头散去,留下云风替李青棠梳妆。
“殿下,昨夜栖月轩又闹鬼了,说是吓疯了一个侍奉。”
“哦?又来?不是说昨夜杜大人亲自巡视吗?”
“是,但杜大人赶到的时候人已经疯了。”
“前夜那么多处地方不太平,昨夜竟只有栖月轩么?”
“闹鬼的只有栖月轩,但洛华宫死了个人。”
李青棠登时惊骇不已:“洛华宫?谁死了?”
“宋女使。”
李青棠脑中空了一瞬:“好端端的怎么死了?可知道是怎么死的?”
云风摇摇头:“这倒不知,不过一大早杜大人差人来报信,说今日殿下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要小心谨慎。”
“你是说杜大人差人来说?”
“是,那人自称是杜大人的手下。”
“可有信物为证?”
“信物?”云风再次摇头,“这倒没有,不过那人有腰牌,确实是杜大人麾下的兵,奴婢以为便是杜大人差来的。”
“你怎么说?”
“奴婢说‘我家殿下这几日夜里难眠,太医殿开了安神药,很是管用,不过醒的迟些,烦请禀报大人,待殿下醒后奴婢一定代为转告,只是不便为此打扰’,那人听了便走了。”
李青棠垂眸一瞬,道:“那便无错了,既然是杜大人差人来说,我们今日还是要多加小心。”
“是。”
继而李青棠抬头冲云风笑笑:“云风啊,多谢你在我身边。”
云风先是一愣,而后有些羞赧地笑笑:“是奴婢要多谢殿下让奴婢跟在殿下身边,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她簪好发簪问李青棠,“殿下今日可有什么事要做?”
李青棠有些日子不练功也不在山野间撒欢,这两日多少还是有些疲累,今日起身时便有些酸痛,但她并为在人前表现出来,就连云风也不曾察觉,一如往昔:“还是要去一趟朝晖殿。”
“是,那奴婢便让厨房上饭了。”
“好。”
一夜风雨,清早的气息格外清新,含有的泥土的味道从每一丛花树下飘来,充斥在鼻息,来自大地。
李青棠胃口不佳,只略略吃了几口,云风瞧着她吃不下,饭菜撤下后端来一碟子蜜糖果子,李青棠勉强吃了些。
今晨是个风清日朗的好天,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往朝晖殿去的路上。路过洛华宫,李青棠很不经意地往里头瞥一眼,云风在一旁低声说:“宋女使只是次等宫侍,她死后无论是何死因,都不会挂白,若是主上不追究,甚至不会有人知晓她的死讯,至多宫外的亲人会收到一笔抚恤银。”
“那么,可有人追究?”
“据奴婢所知,不曾有哪位主上追究。”
李青棠没有驻足,径直往前面去了:“她是十一皇子的贴身女使,又是荣妃宫里的人,难不成十一皇子和荣妃无一人追究?”
云风摇摇头:“目前来看风平浪静,想来是没有的,不知内里是何情形。”
“她死得蹊跷,又在这个时候,难说是何缘由,只是她太微不足道,以至于没有哪个贵人会为了她而问一问,哪怕是为了贵人自己,可见她于谁都不紧要。”
“十一皇子太小了。”
“是啊,十一皇子太小了,若是大一些……若是大一些就可以问上一问吗?”李青棠冷笑一声,“未必吧。”
云风没有吭声,她知道这是李青棠在兀自感慨,又听李青棠问:“宋女使叫什么名字?”
云风道:“宋三女。”
“家中排行第三?”
“应当是,奴婢与之相交不深,今日听人们议论她去世了,才多听两句,说是十一皇子吓得呆住了,后来大哭一场。”
“十一皇子今日梦魇好了么?”
“奴婢也不知,但宋女使是一大早被人发现死去的,十一殿下在知道的早,醒来的也早,想必有所好转吧。”
“可怜十一皇子,年初没了亲生母妃,如今又没了自小服侍在身边的女使,在洛华宫虽说尊荣妃为母妃,到底生分,可怜呐。”
如此叹着二人来到朝晖殿前,见人进进出出,不知殿内何人在,问了才知十一皇子早早被李仞召来朝晖殿,又听说四皇子进宫了。
听到是李景认进宫了,李青棠知道顾简之的事有了眉目,她叫人通禀,不多时便被引进殿内去,今日沈文英在,杜公在——杜公不知多少时日没有回家去,可巧,杜寒英也在,就在杜寒英身边、李仞下首站着脸色难看的李景许,瞧着便是哭过的。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安好。”
“安好,快快起身,郑安,搬把椅子来。”
“是。”
李青棠叩谢,起身。
环视可见殿内众人唯有李青棠得了一把椅子。
她坐下,就在李仞另一旁。
“听太医殿说你开了几味安神药,怎么?夜里睡不安稳?是因为公主府走水一事?公主府一切都好,并无人伤亡。”
李青棠道:“多谢父皇告知儿臣,回父皇,自打大婚那日起儿臣便一直睡不安稳,在公主府时处处生乱,也无瑕安眠,后来进宫儿臣身边的大夫来不及开列药方,只好劳烦太医殿。”
“说什么劳烦,你是公主,总记不住自己的身份,从前你是一个人,随你去也没什么,如今你是有自己府邸、有驸马的人,端端架子不是目中无人的骄纵,是彰显身份和地位,也是给天家和杜家撑门面,你啊,总端不起架子来。”
“儿臣知错,儿臣听从父皇教诲。”李青棠难得露出女儿般神色,而后她看了杜寒英一眼,李仞瞧见了,以为她有话说:“你夫妇二人婚后便不在一处,也没说话的机会,叫你出宫去呢你又不愿,加之宫中事多,也确实不出宫的好,如今见一面都不易吧,想说什么话?不如朕腾出侧殿来,你俩也说说话?”
李青棠当即婉拒:“多谢父皇体恤,昨日才见过的,也没那么多话说,近来宫中不太平,杜大人公务在身,孰轻孰重儿臣分得清,儿臣也只是看见杜大人想起了一件事,想当面说句话,倒不必避着谁。”
“还叫杜大人,好生生分。”李仞这么说着,“你讲,正好朕也听听你二人素日里都是如何说话的,是不是也公主大人。”
李青棠笑了:“父皇惯会取笑儿臣,儿臣是碍于有各位大人在,自然不好太亲昵。儿臣也没什么要紧话和稀罕事,只是今晨寒英叫人来故云阁给儿臣递话,说昨夜宫中又有怪异事,知道儿臣身边没有习武之人护着,放心不下,万事多加小心。可儿臣这几日喝了太医殿的汤药睡得沉,醒得晚,不曾见到这传话之人,听侍女说了才知道,又怕他惦记,便想着如今遇上了,说一句也叫他安心些。”
李仞听罢转看向杜寒英:“寒英啊,朕问你是否担心青棠,你说公主殿下自有朕护着,你不担心,看来还是担心。”
杜寒英与李青棠不经意相看一眼,电光火石之间他想了很多事,李仞话音落他从容开口:“回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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