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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远山拂晓

小说:

斯文败类

作者:

镜眠

分类:

现代言情

离开汇演厅时已近暮时,博物馆透亮的玻璃映射出烧红的天空,艳色浸染了天幕,如火一般绚烂。

令人痴醉的温柔霞光中,宗寰听到郁寒最后向他提了一个请求:“……宗寰,我想去一趟艾喀什纳山脉的天镜湖和乌兹曼威坦的地狱三角门,能帮我安排好私人飞机吗?”

“出去转转也好,避避风头。”宗寰认真看着逆着光被霞色包裹的郁寒,他目光有些恍惚,心脏微拧着,大脑近乎空白,只僵木地听自己的声音说,“今天的事,舆论我会解决。”

“谢谢。”郁寒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

但宗寰还是被这句和平常截然不同的道谢锥击心脏,那种感觉,就像此刻切实站在他面前的人离他越来越遥远。

远到他好像再也追不上,也握不住了。

“你如果……”宗寰将话咽了又咽,许久后只扯出一抹笑,平静说,“旅途注意安全,玩得愉快。”

宗寰最后的笑容印在郁寒眼中,一直到郁寒坐上飞机都在回想。

郁寒侧头望着舷窗外,万千灯火璀璨的繁华A市在眼前逐渐缩小成寸,他指节在靠椅的冰凉扶手处轻叩着。

虽然一开始找上宗寰就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宗寰也一直如他所愿地做了步步正中他下怀的工具人。

但宗寰今天这一趟的表现还是太温顺可疑了些,像宗寰,也不像宗寰。

他明牌的那番话说得狠绝不留希望,郁寒其实做好了宗寰彻底翻脸甚至狠狠报复他的最坏准备。

结合宗寰最后那句似有深意的话,郁寒不得不怀疑这场私人飞机的目的地,究竟是艾喀什纳山脉山腰的温泉小镇,还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僻岛屿。

但他还是上了飞机,还是走进这个可能成为困笼的圈套。

“你在赌,郁寒。”郁杉突然出声揭穿他。

郁寒叩指的动作微顿,他看着玻璃舷窗中倒映的他的面容,轻笑着,自言自语地呢喃:“我?我在赌什么呢?”

郁杉没再应话,但他们心知肚明。

——赌他郁寒对宗寰品性的绝对了解,赌他对宗寰情绪的精准把握……赌宗寰的那颗,“真心”。

“我虽然持有疑心,但我同样也胜券在握。”郁寒说,“就像你深度相信齐蹊那种烂人一样,我也相信我对宗寰的判断,或者说,我相信自己。”

郁杉默了许久才蹦出三个字:“自恋狂。”

“呵,好奇怪啊郁杉,我把齐蹊打了个半死,你居然还能破天荒地和我好好说话。”郁寒嘴角一扯,带了些微讽刺,“怎么了,是心里觉着我要彻底消失了所以心情大好是吗?”

“你根本也没多在乎齐蹊的情况吧。”

“我只是感觉,你好像需要安抚。”郁杉很平静地说。

他其实很担忧齐蹊,以致对郁寒有种不再只出于自身过往的恨厌,但某种更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在此刻激怒郁寒。

“呵。”郁寒再度冷笑,眼中有戏谑的冷光。

郁杉现在还是不太能感知到郁寒的情绪,如果不是郁寒眼下正控制着他们的身体,他甚至不能感知到郁寒的存在,那堵药物效果下的隔护墙还是立在他们之间。

这代表他的人格意识不会再在精神世界被郁寒伤害,但他今天是突然间被夺走了身体掌控权的,毫无征兆,无法解决,无法争夺,无法干预,他就像一个被塞在这副躯壳里旁观一切的无关魂灵。

这并不是一种多好的感觉。

所幸他能察觉支撑郁寒人格意识体的精神力越来越勉强,越来越薄弱,弱到他渐渐能隔着那堵墙和郁寒说话。

他们多日后重遇的第一次对话,没能吵得起来。

气氛诡异。更诡异的是,一直到私人飞机在温泉小镇的游客“空中巴士”驿站点平稳落地,这一夜都平安无事。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结果。

郁寒抬起头,眼前拂晓的天际被晨昏线分割开,月与日同挂天空,神秘的黑夜与白昼共存。

他一时心绪难言:“……赌赢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嘲笑,宗寰居然真是个情种。

原来他们这群人模狗样的斯文败类,也真的会有算得上干净的真心。

知道不该在现在提起齐蹊,但郁杉还是仍不住发问:“你总说齐蹊和宗寰没什么两样,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信齐蹊对我有同样真诚的心意。”

郁寒像是觉得郁杉这句话好笑:“谁会认同情敌的真心啊。”

郁杉顿了一瞬。

驿站的vic超级管家很快迎了上来,郁寒接过驿站管家备好的羽绒大衣披上,跟着他进了小镇最大的私人温泉庄园。

艾喀什纳山脉海拔偏高,自山腰处往上的地带常年覆雪,此时虽还未正式入冬,但还是空气中都透着侵骨的冷意。

郁寒坐靠着巨大温泉的一处假山状灰黑石岩,氤氲的热气模糊一切,他抓了一把水攥在手心,但手从水中拿起时,所有的水都从指隙溜走。

郁寒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水下的另一只手动作得更用力了些,他在水声中气息不稳地问:“郁杉,你真的有那么恨我吗?”

温泉的暖意渐渐蔓延进骨骼,在一声很低的喘息后,郁寒身体彻底舒展开。他仰头抵靠着嶙峋凹凸的石岩,天空的夜色已经彻底褪下去了,但还能看到几颗寥寥的晨星。

郁寒被暖意醺得浮红的眼尾隐隐有水汽,瞳中映着星子的光微微闪烁:“我承认我有做过混账的事,但我是你自己啊,在你这里……我没有特权吗?”

身体释放,灵魂却沉重得喘不过气。

郁杉知道,郁寒问得不是简单一句他有多恨他,而是……真的没有一点点的爱吗?

他曾无数次伤害过他,但也无数次保护过他,真的没有一点点原谅和解的可能吗?

他们相伴彼此那么久,真的没有一点点的难以割舍吗?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从余韵中回神的郁杉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恨。”

“虽然是明知道的答案,但你说出这个字时,心口很疼。”郁寒问,“你能感受得到吗?这副身体的情绪反馈。”

“那是我的情绪,也是你的情绪。”

“郁寒,你不应该对齐蹊下那么重的手。”郁杉说。

“是因为齐蹊,所以恨我到觉得再不可饶恕?”郁寒眼睫颤动,他一寸寸暧昧地抚摸过自己手腕的骨节、青筋,然后去牵自己的手。

他神色平静,像思绪很远:“郁杉,你好偏心,那他怎样对我,都是我活该是吗?”

不该说激怒郁寒的话的,但郁杉莫名情绪尖锐地回了句:“郁寒,齐蹊没有做错什么,是你本来就不该存在。”

郁杉以为郁寒会发疯,但郁寒只是扯了扯唇,声音沙哑地说:“你厌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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