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两人早早就用了早膳，青黛今天特意早起买了街上那家最受人欢迎的包子。薄皮大馅，咬一口满嘴的汁而儿，这让许青墨的心情大好，觉得今日的天分外明媚。
刚开店铺，便看见昨天的老白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男子，这男子就是初到安康街时见到的卖木匠的男子，只是那日被挡住了轮椅，竟不知是同一个人。
“青黛姑娘，今日用过早膳了吗？昨日休息得如何呀？”
老白客套的开了头后，绕到身后对男子讲。
“安康，你看。这就是我昨日和你提起的医师许青黛。今日她会为你诊治一下你的双腿，看看是否还有救。”
青黛愣住了，什么时候说要给他医治双腿了？
老白冲他使了个眼色，青黛立刻会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点了点头。
“青黛姑娘好，在下安康。我的腿去年就受伤了，伤及筋骨怕是药石无灵，我本没有任何期待，但是老白如此极力推荐，所以在下便来了。”
安康抬起头，脸上果然如同老白形容的那般已无昔日满脸麻子，只是额间有一个疤痕，稍显突兀。生得好一副眉眼，可惜略塌的大鼻子和厚嘴唇减分不少，尤其是一身土棕色的长衫更是显得人气色不佳。
“果然是长相平平。”青黛用极小声喃喃自语。
“进来吧，我为你诊治一下。”
老白推着安康来到了医馆的一个房间，青黛从后堂端来一个土色的碗，里面乘着褐色的药汁，还冒着丝丝热气，看来也是刚熬好不久。
“趁热喝了它，这是让你舒缓放松的药。”
安康迟疑了的片刻，眉头都没皱一下，接过碗一口饮尽。
示意诊治过程需要和病人单独相处后，老白很识时务的就说自己需要去打一壶酒，哼着小曲儿踱步出了医馆。
“青黛姑娘，如在下刚才所言，老白为了医治我的双腿曾经寻遍了这十里八乡的郎中，毫无疑问得到的都是无法医治的结果，请问青黛姑娘师承何处？”
“哎？我跟着我师父许陆英......”
“许陆英？你是或名医许陆英？当年许医师的医术精湛，民间曾称呼她为当代女华佗，传闻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没想到姑娘竟然师承她门下，能得其后人医治，在下果真是三生有幸啊。”
安康整个人语气激动，激动得身体前倾想去竟然试图握住青黛的手。霎时又顿住，意识到自己略微失态，面露窘状。
看他如此，许青黛万分诧异师父竟然如此的出名，同时便觉得自己千万不能辜负了她老人家的名讳。更是坐直了身子，今日定是得拿出看家本领来。
“你能说说这腿是如何受伤的吗？”
“其实是我有次夜晚外出，不小心跌落导致如此的。”
“我可以查看下你的伤口吗？”
得到允许后，青墨蹲下身掀开了他的衣角，结果他竟然没有脚！
眼前的人岂止是摔断了腿，分明是髌骨以下都没有了。刚才所看的双腿就是这位木匠自己雕刻了双腿再穿戴上衣物，看起来才与旁人无异，所以青黛还以为他只是失去了知觉。
看到她如此的模样，安康习以为常的用衣衫挡住了双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请问当晚你是去哪儿呢？”
“那日晚上我辗转难眠，想着趁着夜色登山或许有不一样的心情。”
“过去的一年，安康县人心惶惶，女妖杀人的事情使得家家闭户，唯恐在家中男子遇害，你倒是有闲心踏月登高？”
安康的脸色在听‘女妖’二字时微变，嘴角下撇后又不着痕迹的恢复原样。
“不知道当日你是否有遇到当日的女妖呢？听闻当时也有女妖杀害男子，地址仍在河畔，安康山就在湖畔一里之地，不知你是否有听见点什么动静呢？”
“当日我不曾听见什么动静，要是确实听见过，作为安康县的子民，我肯定会并报衙门的，而不会再多一桩悬案。”
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男子，青黛语气平淡的陈述一段自己在书中所见的文字。
“鮟鱇鱼，相貌丑陋额间有球状突出，形似灯笼。常居深海，外形奇特，头巨大而扁平，嘴扁而阔，边缘有一排向内的利齿。鮟鱇妖，男子长相丑陋，人形面部变光洁，唯留额间有明显疤痕，作为男子寻求同类的标志。而女子化妖，身形硕大乃男子的几倍，人形面容俏丽额间新生红痣，喜食人肉饮人血。鮟鱇族男女结合当日，男子将自己精血注入女子体内，三月后卒。倘若鮟鱇一族男子常年无婚配，则化为可化为女子，完成本族的繁衍使命。”
如平地惊雷，安康此刻惊骇地怔在原地，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知晓妖的事情。本想追问，青黛却再次发问。
“还需要我诊治吗？你，还是她？”
挑眉望着，等待着他吐出自己料想的答案。
沉默，依旧是沉默。
半晌后，安康突然哈哈一笑，猝然又满脸悲凉。
“倘若姑娘早来一年，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像是下足了决心一样，安康重新抬起了头，开始叙述出自己的故事。
“实不相瞒，这腿，是在下自己舍弃的。我相貌生得丑陋，早年间初识有慈的时候，觉得这个有梨涡的姑娘十分美丽，当日恰逢月圆之夜，我看到了妖物，后又看到有慈突生的红痣，一切事情就了然于心了。我的祖母逝世前曾经告知过我鮟鱇一族的真实身份，让我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后患无穷。后来又赐给我一瓶油，让我每日服用，说是能够抑制自己啖人肉食人血的习性。”
“所以我后来明白，有慈和我竟然是同族，于是在一次月圆之夜我将自己双腿舍弃给了有慈，让她制成油，每日服用。一日不落服用完，就能彻底摆脱这令人发指的习性。
再后来，为了不让她看到我此般难受，我便让他离开了，但是不知为何昨日又出现了同样的事情，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分明已经舍弃掉了自己的双腿，她也一直没有再吃过人肉了呀，为什么她又回来了，为什么又吃了人肉？难道我祖母告诉我的方法没用了吗？”
安康语气越来越激动，抬头望向青黛的时候双眼通红，痛苦的情绪将他包裹起来。
突然，安康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整个人倒在轮椅上，不省人事。
“药效起了。”
青黛摇了摇头，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手掐诀口念咒，准备一探究竟，却有人闯了进来。
“离他远点！”
一声呵斥从身后穿来，循声望去门口出现了一男一女，男子白色的长袍上刺绣着几株苍翠欲滴的绿竹，为男子平添了几许书卷气息，可惜俊秀的面庞此刻却没什么好脸色，眉头紧锁，目光硕硕地盯着青黛。男子莫名其妙的眼神让青黛觉得有些恼火，但侧目看到一旁的这名女子倒是让她心中一喜。
面容俏丽，体型高挑，枣红色的的长裙外套着白色的袄褂，女子眉间一点红痣更是让其媚态十足。这不是另外一个鮟鱇，有慈吗？
“离安康远一点，我已经找到了名医可以医治我俩了，不必叨扰了。”
这有慈开口说话，嗓音极其难听。这是鮟鱇妖通病，嗓音如同砂纸一般难听，可惜了这俊丽的面庞。想必是看到自己方才迷晕了心上人，所以才此般。
不等青黛开口，说着就去推安康的轮椅。
“且慢，我的病人是你想带就能带走的吗？”许青黛脸色一沉，伸手拦住。
“沈神医，能告知眼前的女子那日你同我所讲的方法吗？”
后面的男子无奈，本不想掺和眼前的场面，不得已耐着性子讲述自己的医治方法。
“以一碗所爱之人心头血为引，首日吸食人类所在地的一抔黄土，再加上一些我个人药材方可解。”
男人声音清冷，说出的话却让青黛觉得荒谬无比。万物有灵，在真正成妖化有妖丹之前，心头血乃至精之物，一不小心便可一命呜呼，如此危险的药方竟然如此轻易就告知别人。
“看来成妖时日尚短，有慈还不知道这心头血的重要性。成妖之前大多时候同普通人无异，一碗心头血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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