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陶耳杯被斜着狠狠砸到地上,应声而碎。碎屑七零八落,有一两片甚至弹到了王珞沅的脚边。
“岂有此理!”
原武关郡太守府邸中,桓符拍案而起,沉雷般的怒吼震得梁上尘埃簌簌。
“昔时,吾请兵北上收复故土,各世家百般推诿,只闻自家利益,兵不给便也罢了,今吾亲征,他们竟是连粮草亦不供了。”
李卫上前一步:“桓公息怒。”
“好,好好好,息怒,无非便是粮草,他们不给便不给罢,吾自有计策,”桓符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上眼后复又猛地睁开,瞪向王珞沅,“你说!他王玄道究竟……”
“报——”
入城之时策马赶到桓符身侧耳语的将领再次现身,潦草的面容上湿漉漉的,额际尚还坠着一颗颗欲落不落的汗珠。
他大喘着气跨过门槛,扑倒在桓符脚边,汗液流入眼中,通红。
“讲。”
桓符甩袖背过身去,单手接过小厮重新递上的斟满茶水的杯盏,音色沉沉。
那将官犹豫地扯了把护甲,闭上眼在他身后躬下身去,额抵手背,视死如归地开口:“桓公,方圆十里内,田间作物悉数被焚,我军粮草将匮。”
“咔擦”。
桓符手中陶耳杯现出裂纹,迅速蔓延成蛛网状,寸寸尽裂。
血珠溢出指尖,拨开表面沾染上的白沫,混在青绿色茶水中滴落,绽出数点寒梅,他腕间的袖口处亦被洇出片片深色。
“桓公!”
众皆愕然。
小厮目露惊恐,愣在原处不知所措。
唯有李卫立时自怀中掏出一块方帕,紧蹙眉峰,上前裹住桓符划伤的手指,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与……心疼。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王珞沅眸光一闪。
“无碍,”桓符拍了拍李卫的头,侧过身将目光转向王珞沅,眸中似寒潭落星,“尔等退下罢,你且留下!”
杜珩渊抿唇,不声不响地跨步挡在王珞沅与桓符之间。
桓符定定睨向他,片刻后叹了口气:“既如此,你亦留下罢。”
“桓公!”李卫等人不愿走。
桓符闭眼,再次转过身去,沉沉出声:“退下。”
待得众人脚步声远去后,桓符又从小厮手中拿过新的杯盏,朝地上狠狠摔去。
王珞沅心下一沉,正思量应对之法时,却见桓符已转过身来,面上一片平静。
“想来以女郎之聪慧,必是已猜出大半。”开口的是杜珩渊。
王珞沅看向他,舒了口气:“军中有细作,可桓师为何不疑我二人——粮草之事当为真罢!”
若是桓符早有防备,如何会令敌人将方圆十里内粮草悉数毁去?他适才表现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吾信你父,世家虽不欲损己身之利以全大昱之一统,然此番吾既已挥兵北上,他们便不会至吾于死地,吾本欲借细作反将敌人一军,却不慎着了敌军之道,是吾疏忽矣。”桓符弯下身捡起一道碎片,捏于结痂的指尖,细细观赏。
看来此前那位将官所言不虚,粮草确实将匮,王珞沅拧眉:“周袍迩便是那细作!”
“哦?吾以为你心中细作当非李卫莫属,”桓符挑眉,“吾观之,你此前颇为关注她。”
王珞沅扬了下唇角:“李家同桓家有姻亲关系,您又待她大不同,故我斗胆猜测,此前那番选择,她应当亦经历过,只是她选了郎君衣物罢。”
“凭此二者,你便如此笃定?”桓符松开手指,碎片掉落,摔得更小块了些。
“非也,我亦是女郎,自能分辨一二。”王珞沅观察到杜珩渊眉目间毫无惊诧之意,哂然一笑,暗道:多日来杜珩渊对那几位将军的不同之处才是她笃定猜测的缘由。
桓符狐疑地看向她,尔后笑骂道:“蔚娘还道自己扮郎君扮得出神入化,沅娘属实聪慧。”
杜珩渊亦向她弯起眉眼,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沅娘为何不疑吴构?”杜珩渊问出了桓符的疑惑。
王珞沅沉吟半晌,试探性地开口:“吴将军显然已将入城抢掠一事视作寻常,我观他与周袍迩相处模样,他们应当认识颇久,周袍迩提出反对之意时,吴将军瞳孔放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可见此乃他首次提出异议。”
“继续。”桓符眼中现出满意之色。
“他为何偏偏这次提出了反对之意,往常却一直选择袖手旁观?自是因武关不仅乃大昱故土,亦为启所统治久矣,百姓种族混杂,而他是启人。”王珞沅接过小厮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杜珩渊这厮,竟是不声不响联合桓符做局,还将她蒙在鼓中当猴耍,属实过分。
王珞沅剜了杜珩渊一眼,却只得到了一道无辜的眼神。
“言归正传,此番虽是揪出了细作,可粮草紧缺亦是事实,”桓符走到席间落座,目光凝在王珞沅二人身上,“你二人可有计策?”
杜珩渊整肃了面容,躬身执礼:“桓公,某以为,当为长远计。”
“莫不是便如此算了?你可知此次北伐,朝廷一兵未出,而我私兵损失惨重呐!”桓符横眉,抬掌重重拍下。
杜珩渊不语,沉默地躬身立于原地。
“你来说。”桓师示意王珞沅。
王珞沅叹了口气:“桓师可还记得我所谓中策,虽田地间作物被毁,然哪家不屯些粮草备用……”
“女郎!”杜珩渊站直,不可置信地看向王珞沅,面上写满了不赞同。
王珞沅一愣,在他的目光下停住了嘴中将要滑出之语,她说错了吗?
“桓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将百姓逼急了,昔时陈胜吴广之举非不能再现也。”杜珩渊急切地赶在王珞沅之前接口。
“放肆!”
桓符捞起手边杯盏便向他掷去,陶耳杯贴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砸在他身后的墙上。
杜珩渊竟以为她要抢掠百姓粮食?她在他心中竟是这般不堪?那她与高家又有何分别?
王珞沅指尖轻颤,忍下心中酸涩,撇开头去不看他:“此地定还有未跑成的世家豪族。”
桓符闻言,转开瞪向杜珩渊的视线:“依你此前所言之策,亦需时间与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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