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只剩下时毓、觊觎她良久的徐员外,以及,防她到死前最后一刻的徐太太。
烛台上的小火苗被忽大忽小的诡风吹得明灭不定,将血色帷幔的影子拉长、扭曲,如张牙舞爪的鬼魅,悄然缠上时毓的裙角。
徐员外箕坐于地,背对着亡妻的尸身,目光空洞地落在摇曳的影子上。
他下午才回来换的新衣服皱了,脸颊上被挠破的地方蹭了些血,一缕头发凌乱地垂下来。
“过来,”他哑声道,“陪我说说话。”
时毓神经紧绷着,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徐员外抬头看过来,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祈求。
就好像一旦拒绝,他就会彻底崩溃。
但时毓知道,他不会崩溃,他只会翻脸。
她踩着那团影子,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边,中间隔着大约一肩的距离。
他不以为意,狠狠搓了把脸,语调苍凉而疲惫:“我与阿蛮,从一开始便是孽缘。以我的出身,原本不配娶她。十五岁那年,我随父亲进京办事,在洛水河畔撞见投水的阿蛮。我跳下去救她,她说她被人退了婚,没脸面活在这世上,不肯上来。我劝她说,退婚而已,再找一个更好的郎君不就行了吗?她说未婚夫为了退婚攀高枝,污蔑她行为不检,京城无人要她,除非我答应娶她,否则宁沉江底。我原想先哄她上岸再说,便答应了,谁知道从此被她缠上了。而我父亲得知她出自陇西顾家,硬逼我娶她。次年春,我被迫娶了这位长我五岁的顾家女。”
时毓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却默默听着,并不言语。
之前在假山中扮做解语花,是为了套近乎,哄他送自己去献艺。
此刻若再那样,无异于引火烧身。
坐的这样近,她能清晰得嗅到他身上的味道,香得发腻,令人作呕。
一想到这幅肥腻的身体要在自己身上抽动,她就感到无比烦躁。
徐员外絮絮叨叨地回忆前尘,从这段孽缘,说到他的发迹史,言谈间,对徐太太毫无感情只有利用,此时的眼泪,也只是惋惜失去了一个好梯子罢了。
时毓越听越心寒,心知他绝不值得依靠,纵使暂时虚与委蛇,也得尽早设法脱身。
她一刻也不敢放松,盯着那随风狂舞的帷幔,暗自思忖:老登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难不成是想告诉我,他这辈子从没爱过,所以想让我帮他弥补这个‘遗憾’?
正思虑间,一只手臂沉沉地搭上了她的肩头。
“时毓,你是个善解人意、蕙质兰心的姑娘,我想你一定能理解我的苦楚。”徐员外把她朝怀里一带,款款说道:“阿蛮帮我,不过是因为我们利益一致,而且她根本没有是非观,只要是对我有利的事,哪怕是捅破天她也肯做。可她不懂我,不懂我为什么非要争这口气,不懂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这世上,只有你懂我,往后也只有你能帮我。”
那只肥厚的手掌放肆地揉搓着她的肩膀,他把发烫的额头抵在她鬓边,呼出的气息裹着浓重的酒臭与甜腻熏香,一股脑喷在她的下颌与脖颈上,激得时毓浑身汗毛倒竖。
“今日你在假山中对我说的那些话,知道我有多震撼吗?你的见识格局远超当世,若是有你这样的主母教养徐家的孩子,徐氏必定能再度辉煌!别怪我当时没有护住你,我是太自责了,恨我还是那么渺小无能,才让你不敢全心托付。我想,只有跟着霁王进京平步青云,才有资格拥有你。如今我成功了,你害怕的人也已经不在了,就放心跟了我吧,我保证让你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果然。
说了这么多,真的是为了上床做铺垫!
男人的脑回路真是非令人匪夷所思,他们怎么能把女人想得那么蠢!
在亡妻尸身旁示爱新欢,你不会指望我感动吧?得是什么变态才会因为赢了死人而高兴啊!
‘有你这样的主母’?
您老人家刚刚才抱着亡妻发誓终身不续弦吧?你不会觉得我会相信你骗他们不骗我吧?得傻到什么地步才能像相信你这番鬼话啊?
精虫把脑子吃掉了吗?!
即便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时毓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了一点。
她宁可在外面流浪,也不要当这种人的玩物!
她强压着一脚踹翻老鳖盖的冲动,低眉顺首道:“员外,此刻庆功未免太早。至少要等到霁王许个一官半职,进京才有意义。此刻江雪融不过初得青睐,枕头都还没挨上,更谈不上吹枕边风。员外要做的还有很多呢,我们不妨先规划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徐员外早已□□攻心,一边将她越箍越紧,撅着嘴在她颈间乱拱,一边含糊道:“霁王用人之道,岂会受枕边风左右?以他的心性,天仙也吹不动。老夫早琢磨透了,他又是赐酒又是赏诗,无非是要让天下人看见,他要用老夫!你且放心,快则明日,慢则殿下离城前,任命必下。”
时毓脸颊耳后沾满了他的口水,恶心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他锤成肉泥方能解恨。一边极力阻挡袭胸的脏手,一边在地上胡乱摸索武器。
当她终于摸到一件趁手的,想也不想便挥臂而起,朝着老登的后脑狠狠砸去。
然而就在那东西映入眼帘时,她头皮一麻,过电一般甩了出去——
是徐太太日常用来捶肩的玉杵!
这东西原本在这里吗?怎么感觉就像有人悄悄递到她手里一般。
难道徐太太的鬼魂在引导她把徐员外送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啜泣声自身后幽幽传来。
那哭声哀婉凄切,如丝如缕,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声声唤着的正是:“徐郎……”
徐员外的动作猛地僵住,脖颈僵硬地抬起,侧耳细听。
“徐郎……你好狠的心呐——”
“徐郎……黄泉路上好冷,你来陪我可好——”
“徐郎……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将你抢走——”
没幻听!
确实有一道尖锐空灵的声音,好似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
徐员外浑身剧颤,猛地扭头看向身后。徐太太的尸身仍静静躺着,可纸窗上竟映出一道与她身形无二的侧影!
那影子逐渐变大,似乎正在快速靠近。
“阿、阿蛮……”徐员外跌坐在地,冷汗如瀑。
他被徐太太压制了大半辈子,原以为终于能纵情享受这迟来的自由,把积压多年的恶气一吐为快。没想到一个影子,就瞬间把他打回原形。
他随即踉跄爬起,朝着影子跪下,卑微地哀求:“阿蛮,我如今还不能走啊!孩子们尚需抚养……你安心去吧,待我安置好他们,定去寻你!你放心,徐太太唯你一人,百年后亦唯你与我同穴合葬……”
“你骗我…我走得不安心呐……”
说话间,影子又大了几分,似乎马上就要破窗而入。
“我怎么会骗你,这么多年,我不都顺着你么……”徐员外在背后拼命给时毓打手势,驱赶她。
时毓毕竟长在红旗下,多少能察觉出这灵异事件有一丝不对劲,但此刻顾不得好奇,抓住时机,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门。
她不敢回自己的住处,径直去了十二姝的合宿院落。
屋内众人早已歇下,月光透过窗棂,在通铺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轻手轻脚走到最里侧,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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