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死?”
模糊男鬼鬼祟祟朝周围逡巡一圈,除了钟灵官凡间的父亲外,什么六丁六甲、四值功曹都不在,堂堂真君转世连个护法都没有,何等凄惨,也正是掐死小孩的最佳时机。
“掐死小孩?”
模糊男心头猛地一震,立即收起这卑劣的想法,自己好歹也是修炼几百年的人,怎能跟个耗子大点的小孩过不去。
但与钟灵官斗法斗智的几百年间吃了他多少苦头,那笔账怎么算?
模糊男脑子飞速转动,给不杀婴儿找个借口:不如先留他一命养大了再杀,杀个成年人也不毁我一世英名,他就在褚家走不远,杀之前有的是办法折磨他。
好似提前体会“奸计”得逞的兴奋,他心驰荡漾,恶意盈胸,鬼使神差朝孩子藕节似的手臂咬了一口,血有点腥甜,孩子哇哇大哭。
他狠狠“呸”出声吐净嘴里的血气。
立在一旁的褚春杰根本看不见模糊男刚才的纠结于矛盾,他眼中,两个诡异的人只那么静静地对峙,好像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听见一声“呸”。
褚春杰以太守身份跪下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为这个给家族带了厄运的孩子求情:“神仙,饶了小子一命,褚家三十多年没有孩子降生,他是第一个肯来褚家的,求神仙放过他。”
模糊男终于抬眼觑了下这个普通的凡人,不知此人走什么狗屎运居然占到钟灵官的便宜。他把褚九陵一把甩出去,褚春杰慌忙伸手接住。
褚春杰不懂这人是妖是鬼是神是仙,好像猜中他无加害之心,不知哪来的胆子竟开口求救:“神仙呐,九陵近五日不吃不喝,不知神仙有没有办法让他开口吃饭?”
已经隐身于月光里准备离开的人影突然立住脚,望了眼茶几上的粥。
他用勺子沾了点粥放到褚九陵嘴边,冷冷地命令:“吃下去!”
孩子娇嫩的近乎透明,像只寻奶的猫在他手里乱拱,柔软、可怜,弱小,可能饿急了,他一口咬上瓷勺,把沾在勺子上的粥一点一点咂下去。
可以任意断他生死,不给他吃喝,让他痛不欲生,他像个被天界丢弃的废物……模糊男第一次有了随意掌控一条性命的兴奋,勾着唇角,摩挲婴儿柔弱的胎发:未来的时间还很多,钟灵官,我们的仇慢慢算。
待他从这股沾沾自喜里清醒过来,已把小半粥给孩子喂了下去。
天色将明,模糊男用褚春杰能听见的声音说:“他与旁人不同,开了这个头,从此五谷杂粮就都能吃了。”
说完,身子阒然不见。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黎明前的昏暗和瘫了一地的婆子丫头。
一个月后,稍稍走出丧妻之痛的褚春杰抱过儿子,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出生就有异象且召来两个“神仙”的不正常孩子。
孩子很漂亮,是种一眼看去就知他活不长久的漂亮,浑身有股易碎的质感,像个精雕细琢的玉人。
这一抱,彻底勾出了褚春杰的父爱。
褚九陵是他母亲用命换回人世的孩子,是褚家三十五年来第一个孩子,是得了两个“神仙”指点的孩子,他将得天独宠,得族人宠爱,就算他是天道孩童又如何,他们褚家所有人会全心全意爱他、呵护他,替他遮挡一切有可能威胁他性命的危险,踢开他脚下的每一块障碍。
褚太守豪迈的誓言只做到第六年,对降临在褚九陵身上的各种灾祸突然就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了。
褚九陵从出生那刻起就显露体质羸弱的一面,身体纤瘦无力,面色苍白,平常很少高声说话,语调平淡温和,性格从容淡定,偶尔生气时才能得见红润的双颊。
缠绵不断的疾病自然不会放过他,寻常孩童换季才咳嗽发热,褚九陵不分寒暑冬夏,见府里人稍微清闲些了就病一场让他们忙活忙活。骨头也软,不能长久站立,但小孩子都好奇好动,天性使然,偶尔听不住劝和仆人家的小孩玩玩游戏,多跑几步,回头褚太守就听见下人着急忙慌来禀报:“小公子摔断了腿。”
运气似乎也差了点,褚家附近有一汪不起眼的小池塘,褚九陵在里面淹了三次,有两次淹到漂在水面上一动不动,褚太守一怒之下给池塘填平了。
胆子不大,墙角阴沟里站了只狸猫,“嗷”一嗓子,就给褚九陵吓得魂飞体外,是真正的魂魄离体,请了个半仙,绕床呜呜啦啦叫了三天才还醒过来。
因为是褚家三十多年来第一个孩子,褚九陵得到的宠爱足够弥补他天生环绕在身边的不幸,褚家的七门叔伯皆视他如明珠美玉,肩负将来延续香火的重担。褚家上下一片祥和,没有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凡尘俗事似乎也不与他沾边。
除了漂亮的有点不正常外,褚九陵就这么有惊无险长到八岁,能联络到老神仙的小铃铛一次都没派上用场。褚春杰摸着胡须欣慰地感叹:“哪是什么天道孩童,就是个普通小孩嘛,根本就不需去大玉山!”
褚春杰的侥幸还没把心窝滋润暖和,这一年的盛夏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左邻右舍的孩子说褚九陵是琉璃人,碰一碰就碎,没有人敢靠近他。好在褚九陵有一颗与年纪不符的豁达平和的心,他们不跟他玩,就让下人搬张躺椅摆在大门外欣赏那群活力四射的少年在眼前奔跑游戏。
才八岁的孩子,无精打采歪在躺椅上,神似个正在享受儿孙绕膝的老头。
褚九陵居住的小院有棵粗壮的银杏树,枝大叶茂,无人跟他玩时,就坐在树下的石桌上读书解闷。白日暑热渐熄,暮色渐拢,褚九陵又在银杏树下点灯纳凉,一个丫头在他面前放了碗解暑汤,又有一人立在身侧给他扇风。
忽一阵凉风乍起,书页乱翻,小公子浑身打个寒颤,似有所感,匆忙起身朝院墙外看去,除了漫天璀璨星斗,四周静谧无声并无异常,抚摸手臂上一层鸡皮疙瘩,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对身后的丫头说:“我要回屋,把汤收了放屋里去。”
没有回应。
褚九陵转身又说:“我要回屋。”
这一回头不要紧,吓得猛退两步。
两个丫头保持着扇风的姿势一动不动,双眼睁开,空洞无神,像两尊有血有肉的塑像。
褚九陵这几年也听父亲提起过他不同旁人的命格,闲来无事常会翻翻杂书,学点阴阳术数、占卜算卦,这两丫头应该是被定了魂。
褚九陵踩上凳子用两指试探她们有无鼻息,确实如死了一般,将要开口叫人,一阵更猛的风从墙外俯冲下来,把身子骨轻巧的褚九陵掀翻落地,当场摔断一条胳膊。
一团眼力可见的清气凭空而现,从内走出一个人,步伐轻盈翩跹,环佩叮当,玉石琅琅,不见容貌,只能看出他身材修长匀称,其余细节一概模糊不清。
那人款步走到褚九陵跟前,俯视片刻又蹲了下来,衣裾扫起一阵清香,像刚沐浴过就等不及出现。先是抱臂打量褚九陵一番,又伸出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举止傲慢、指端挑着蔑视,突然冷笑一声:“越来越像了,原来投生转世容貌不改,好玩。”
“你害了她们?”褚九陵怕的浑身发抖,但这院子好像被罩在水下,闷闷地传不出声音,只得硬着头皮质问。
模糊男冷笑道:“如何?想伸张正义?”
“我,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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