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絮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抱着汤婆子,盈盈走过来,笑问道:“什么叔叔?”
“瞧瞧!下雪了”
“怪哉!墙头的蔷薇开了、寒梅也冒头了,今儿又来了雪,真是太奇怪了..”
她邀请几人回廊下暖暖身子。
“还真是!”“难怪这么冷,嘶!”“也不知那些蹲号舍的书生是怎么熬出来的?”
蒋楠将手放在在火笼子上去去寒气,“高儿进去待了三日,出来就在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圆润的脸颊都瘦了一大圈,看着就遭罪”“以后每年都要这么熬一熬,真真是让咱们这些当娘的人怎么忍心..”
吴娘子也小声抚慰道:“哎!”“有些人是吃这碗饭的,有些人是吃不了这碗饭,就好比楠姐姐家的高哥儿,虽一考未中,但家里老爷子、郑老爷都是个有成算的,迟早会得偿所愿”。
“这么说来:那路书生还有点本事在身”“小小年纪过了县试,真是年少有为”柳金梅有点感慨。
“呲呲!”肉香四溢。
紫苏、紫菀将烤好的嫩牛肉切成小块,撒上孜然粉,缀上几点杏花酿点于其中,或错落、或对称摆置,装盘妥当便开始盛给客人享用。
李絮儿等人正净手。
“对了,絮儿,你家陆晁找到了吗?”
吴娘子嫁给了吴大夫,吴家医馆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医馆。只有丈夫一人,并无兄弟姊妹,是以她日子过得舒坦些,没有那么糟心事。
早早听说:路晁失踪了,李家报案寻人,至今未果。
随口问了一句。
李絮儿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还是吴娘子手快,一把将人扶住了,见她嘴角苍白,精神萎靡,不免担心,顺手摸了一下脉,顷刻间就被人握住了。
好友絮儿拉着她的手神情恳切,言语真挚:“不碍事”
“就是有点担心夫君日日睡不着,这些娘家那边来了人,日日陪着一同入睡,倒也心安”“吴姐姐,你快别担心”“尝尝这牛肉,家父知道我胃口不好,特意从浔阳买了阗边的嫩牛肉,肉质肥而不腻,鲜嫩不膻,都尝尝..”
吴娘子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疑惑,她敛了异样,挑起烤肉,轻轻咬了一口,小口小口含着,诺诺连声:“真鲜!絮儿你这牛肉从哪里买的?”
“嘶!好烫...”柳金梅小口小口吃着,一筷子一片,很快就吃了不少肉,烫得她舌尖发麻。
郑夫人眉眼含笑:“还是絮儿有福气”“要是能把这卖牛肉的农户供出来,咱们也能沾沾你的福气不是?”
她戏谑地扫了一眼絮儿,呶呶嘴。
李絮儿:“这肉可不是农户养的,是浔阳那边的豆捞坊坊主自个人兄弟养的”
“听说有一次他兄弟去阗边发现这牛肉吃起来特别鲜嫩,想起弟弟的客栈生意不好,随买了一些牛犊子带回中原,最后带着全村人家家户户养这种牛,这才盘活了豆捞坊”
“原来是这样”“还是令父有心”“就是!絮儿你尝尝这个,太鲜嫩了”
窗外露月光,疏疏如残雪。
簌簌雪落下,片片压满枝头。
她们透过幕席时而揽雪景,时而叙家常,外面寒潮骤袭,冷如霜刃,里边围坐一团,欢声笑语,满室温馨。
饭后,几人拿起折来的花枝,修剪枝桠,装点自己喜欢的花瓶。
“呀!是青釉双耳瓶?”“吴娘子,你这瓶子真精致,可想好装什么花草不成?”蒋楠几人当下就被吴娘子带来的瓶子吸引住了,围着瓶子看了又看,又摸了摸,视线灼热,很是喜欢。
瓶口是盘口,直颈,在直颈双侧缀有耳朵,瓶身立体,盘口莹润,即使在昏黄的烛火下亦十分熠熠生辉。
就连李絮儿也有点惊讶,“吴姐姐,你这瓶子怕是要废不少心思吧?”
虽是踏雪寻梅的日子,县里的商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她们这些人家境差不多,是以常常约三五个好友聚一聚也是常事儿,断不会拿一些金贵玩意儿来打主人家脸面。
故,吴娘子这小玩意儿是不是太..过了。
李絮儿也有点难看,她只准备了一个粉彩天球瓶。
吴娘子见大家脸色不对,忙解释道:“咳!”“我听说絮儿心情不好,食欲不振,又久居家里不出来,想着这次机会难得,从家里拿了珍藏的家底子送来玩玩,权当博美人们一笑”
“嗬嗬”“吴姐姐真会说笑”柳金梅掩面一低低笑道。
就连蒋楠也反应过来,戳了吴娘子一下,捂着心口,嗤嗤笑道:“你这人...”
嗔了好友一眼。
李絮儿也捂嘴轻笑出声:“嗬嗬”“那姐姐可要废些心思”
“时下百花凋敝,这青釉双耳瓶最是雅致,配什么花可好?真真是有点..”
花瓶是没什么问题了,问题是用什么花来装点呢?
几人有点发愁。
吴娘子不急不徐:“菊花”
“金菊如何?”
金菊?
“金菊好啊”“雅到极致就需要热忱的颜色来衬托,我觉得金菊艳而不俗”柳金梅第一时间就很赞同好友的想法。
蒋楠和李絮儿深有其感。
“坠儿!”随着一声令下,叫坠儿的丫鬟提着花篮轻移到案牍前,将布子轻轻挪开,露出金灿灿的菊花。
“天啦!”柳金梅快步走到花篮边,玩赏着花朵,晶莹的水珠四溢,淌了一地,花香弥漫在屋子里,她不禁搡了搡好姐妹,语气幽怨:“我可记得:年前举办围炉画诗,你只送了一蹩脚诗来着,我还当宝贝一眼藏在嫁妆箱子里呢”
“哈哈哈”“你这夏促鬼..”吴娘子被她的话逗得前俯后仰,开怀大笑。
柳金梅:“哈哈哈”笑得不能自己。
就连李絮儿也不禁微微翘起嘴角。
她福了福身子,笑吟吟道:“吴姐姐何必那么客气..”
她拿着两朵金菊爱不释手,打量着鲜花,轻嗅花瓣,眉目很是荡漾。
这时,柳金梅一脸懊恼:“要是早知道吴姐姐细心,我怎么也得弄更精致的花瓶来讨个巧”
“这只粉彩天球瓶是我自己在外祖母家亲自烧制而成,瓶口大一些,其腹小一些,瞧着更精小”
她轻轻拍拍手间,就有一个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瓶肩丰硕,圈足似假,砂底微凹,上通直,下圆腹,瓶腹画有少女撑舟从田田莲叶中而过的彩景,彩画旁题词: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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