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神色不慌,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埋首不言。
赵昌平念及太后,一腔怒气不得发泄,俯视着他,想起那人,她拍拍手,很快就有人进来。
她施施然坐下,撇了一眼老爷子,问道:“李鸣这几月在做什么?”
随从目光觑了一眼老爷子,利索跪下,最后看着主子的鞋面,轻声回道:“回主子,李公子两月前与张家二姑娘在张家酒楼有首尾,这个月月初成亲,前几日离开京城,去了晋阳上任”
“喔?”“这事本殿下怎不知?”
她望着嫣红的指甲,语气泠泠然。
随从忙不迭机地磕头谢罪:“奴才治罪,求主子饶恕!”
“当时鸿公子在,不让奴等见您”
那人在时,他们有事要见公主,等闲是见不着,只有那人居高临下的面孔朝天,各种帖子统统拒绝。
脑子里浮现出某人将帖子随地乱扔,有时候甚至故意扔自己脸上,他就来气,那子实在是嚣张。
鸿公子?
安鸿志,真是好样的!!!
赵昌平成功被气饱了,五指攥成拳,眨眼功夫,好看的指甲生生折断。
屋里一时静默,唯有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屋里,她歪着椅子上,猝然出声:“既然是肉瘤,那就麻烦大夫寻个不伤身子的法子去了吧”
老大夫连连应是,直言道:“先前:徐文伯见一妇人临产症危,视之,乃子死在腹中,刺足三阴交二穴,又泻足太冲二穴,其子随手而下”
“贵客若是身子乏累,可用此法去除肉瘤,奈何老朽眼神不好,恐难以施针”
他敢施针,赵昌平可不敢由着老爷子来,毕竟这人一只眼睛看不见,针歪一分,自己就要吃苦,届时只是苦自己,于是她摆摆手:“罢了罢了”
“来啊,回宫”
她来得快,走得也快。
老爷子还跪在地上,等脚步声渐行渐远,顺子忙进屋,将老爷子扶起来,心疼道:“李爷爷,您何必如此?”
那人又不能吃了他?
李老爷子苦涩一笑,心想着:她如何不吃人?
她随了那位的性子,惯会折磨人。
老大夫凝视着东南方方向隐入黑暗中的皇城,好像一座吃人的猛兽正阖眼,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冷了脸色,撇撇嘴:“收拾收拾吧”“明儿还要早起”
顺子摸不着头脑,有点气馁,小声嘀咕着:“啊?”这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去?
几日后,太和殿里。
陆臣进来时,这里一片凄静。
“来者何人?”
上首者清音素言,但威严十足,他甫一进来,各色目光瞬间袭来,有不屑之,好奇之,亦或者幸灾乐祸之,而皇帝的视线若有似无地飘向这边。
而最为灼灼目光--当数右手旁的一位女郎,眼睛上下扫射了自己几次,神色流念又怨愤,触及她的着装,他眸色一震。
不会吧?
难道那女子是长公主???
少年掀开衣袍,施施然跪下,直视前方,不卑不亢道:“草民安鸿志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番邦使臣也注意到公主的异样神色,但见这人长得好看之外,一脸羸弱,不似自己这般威武,嗤笑道:“没想到堂堂□□公主居然喜欢这等弱鸡?”
“哈哈..”“搭拉,你说他能顶你几拳头?”
叫塔拉的男人长相比较斯文,看上去是使臣团里最“娇小”的男子,塔拉一双漆黑的眸子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弱鸡,不屑道:“像这样的弱鸡,在我们漠北活不过春天”
因为春天,他们要迁徙,那些弱鸡都会早早腌制,而后在随行路上就被吃干抹净。
“弱鸡说谁?”少年猝然出声怼问道。
“弱鸡说你!”那人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病秧子居然还敢还嘴,嘴比脑子快,张口就来,就落入陆臣的圈套。
“哈哈哈”“我说呢”“贵使臣要是没睡醒,回去喝点马尿,醒醒脑子吧!”
你一言,我一语,打机锋的速度很快,这些年朝臣们经常互骂,早就练出经验。
“就是就是”
脑子反应敏捷,第一时间就抢过话头,一顿输出,从气势上就不退让。
那人恼羞成怒,被人当面指指点点,气得涨红了脸,面红耳赤,“你..”“你们..”
骂人的话堵在猴头,不上不下,差点没憋死,急得跳脚,憋了半天,总算是骑脸输出:“你说谁呢?弱鸡”
少年就这么看着他,淡淡道:“谁应,就说谁!”
你看吧!在场之人都没有应我话,就你应了,你不是弱鸡,谁是?
男人气得发狂,怒目瞪圆,半响没说话,直到呼吸稍微平缓下来,急不可耐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你说我是弱鸡,我就是弱鸡?,我还说你是弱鸡,难道你是弱鸡?,再说了,谁是弱鸡?咱们现场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很好,上升到肉搏了。
而少年,瞩眸着失去理智的使者,嘴溅出一抹冷笑:“我没说你是弱鸡?也没承认我是弱鸡?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弱鸡是我说的弱鸡,我说的弱鸡是你说的弱鸡,弱鸡与弱鸡还是有区别的,比如漠北的弱鸡生不出凤凰,而盛京的弱鸡可是有梧桐,凤栖梧桐,涅槃重生,可为凤凰!”
这一席话出来,在场之人无不惊诧。尤其赵昌平,偷偷瞄向某人,眼底闪烁着奇怪的神情。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生气。
以胡桑为首的番邦使臣又气又怒,气自己不如人,又怒自己不能杀了眼前这个黄口小儿泄愤
!
他们那一张张络腮胡子脸狰狞不已,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时隐时现。
图尔济没想到自己人这么快处于下风,雄鹰般的男人不该沉浸于口舌之争,居然这般心胸狭窄,简直是比市井妇人还不如!!!
他刮了一眼某人,气不打一处来。
而这一幕恰好被陆臣瞥见,少年这才收回目光,转头对上皇帝那掩藏不住的笑意,心中那口大石头缓缓落下,随后乖乖跪着。
皇帝坐在龙椅上,扳回一局,心情好转,但目光触及那群蠢蠢欲动的蛮夷,面色瞬间阴沉如水,没了好脸色。
他还未发话,又见使臣团发话了:“既然长公主不想和亲,那咱们只好兵戎相见了”
他们想走,塔拉却不乐意,毕竟漠北的女人哪有大□□的女人皮肤水嫩,玩起来一定很爽!!!
他目光粘腻在二公主身上,久久不曾散去,同行的随从不好张口,只能拽了拽其衣袖,却见主子这般神情,不免皱眉。
塔拉依依不舍收回目光,转头却笑眯眯道:“素闻□□人才济济,朝中文采斐然者更是倾扎,这是父王亲笔战书,一刻钟时间,若有人让我朝回心转意,这战书换成和谈书,本..本使臣考虑考虑,退兵一百里”
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由此可见...,他们并不是真心想坐下来谈谈,只是把在场之人当猴一样耍!
改变他们的心意?
他以为他们是谁!!
何尚书鼻孔朝天,冷笑连连:“今日你等觐见我王,本就诚心谈判,何来下战书一说?,两国能站在这里,我朝是诚心求和,希望贵邦放下傲慢的姿态,坐下来好好谈谈,方为正理”,一旁的吏部尚书也不禁嗤笑:“就是,蛮夷就是蛮夷!”“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冥顽不灵!听说他们的妻子是继承的,父死儿继,儿死孙承,简直无耻至极!与猪圈里的牲口又有什么区别?”
嘲讽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令使臣们气得快吐血三升。
就连其他人也加入“吐槽”行列:“早听说蛮夷茹毛饮血,尚未开化,如今开化后倒有几分人模人样”“就是嘴太臭,不知道心是不是也是臭的?”
“哼!什么东西?也敢在□□班门弄斧!”
朝臣目光满是讥讽。
使团一行人脸色狂变,原本高傲的头颅此刻舍得垂下来,扫视着在场百官,气得呼吸粗重,更有莽汉撸起胳膊就要干,却被同性人死死拽住他,嘴里劝说着“胡桑!”“不要冲动!这里是天临,你冷静点!”“伤了他们,咱们都跑不了”他们压低了嗓音,安抚着同伴的情绪,而塔拉下面这席话,令在场之人无不胆寒。
他说:“一刻钟后,若是无人能做到,那我漠北大军将前进一百里,贵朝当赔银三百万俩,并派人和亲”
说这话时,使臣团却早早点燃烛香。
大臣们面面相觑,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天临此刻,先帝在位时,酒肉鱼林,重享乐之事,早就掏空了国库,国库空虚,没有抗敌的底气,当今等位二十载,百废待业,数万万百姓禁不起战争的折腾。但漠北那边确实有这个实力,他们不得不收敛来玩笑的口吻。
双方收了不友好的嘴脸。
袅袅烛香升起,飘渺在大殿上,现场登时寂静下来。
众人脸色铁青,一向正直的董御史指着使臣团破口大骂:“和谈就和谈,开战就开战!你说割地就割地,和亲就和亲?只要我董某人还在世一天,蛮夷休想踏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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