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o当然没有多想,只以为她在开玩笑,就跟平常他没有及时回复一样,姜遇棠总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加以抱怨,或者说一些话刺激他,但他知道,那都不是真心的。
他轻敲键盘,回复:
【已回曼谷,一会儿见。】
消息发送成功,显示两个灰色的勾勾。
Ivo不自觉地蹙起眉棱。
猜测姜遇棠应当是没有确认消息,她总说WhatsApp是这世界上最令人讨厌的app,不能及时回复实属正常。
周遭各国语言零零落落的说话声朝他袭来,泰国人自带微笑的嗓音提醒Ivo此刻已回到这个国家,他的心绪由片刻的恍惚转而熟悉。
只是垂眼瞧着手机屏幕,仍有几分陌生的疑虑。
助理正将行李放上推车,注意到他的动静,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是出什么事了吗?需要立刻回公司处理吗?”
Ivo没有回答,冷静地摇了摇头,坐上了来接他的车。
回程路上又下起了暴雨,雨点砸在窗户上的声音跟弹珠似的,噼里啪啦。一夜未睡,此刻Ivo只觉得脑袋昏沉,很想睡一觉,但他仍旧没有合眼,总觉得心里有几分莫名的不踏实。
这天司机一路疾驰,到家时间算不上太晚。
等他推门而入,室内灯光明亮,Lumi迎着他疯狂摇动尾巴,Ivo却觉得不太对劲。
偌大客厅变化不大,家中依然干净整洁,只是太过安静了,安静得仿佛回到了从前独居的那段日子。
他在楼梯口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迈步朝楼上走去。
卧室一如从前,衣帽间也恢复如初,仿佛从始至终便是如此,一直以来都只有他的那些商务套装。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Ivo静静地注视着衣帽间内的衣物,终于反应过来,自机场伊始,内心的那股惴惴不安究竟有何而来。
从小到大,Ivo都被教育不能有太过张扬明显的情绪,不能撒娇,不能愤怒,不能耍孩子脾气。他一贯都执行得很好,常给人一种生冷而面无表情的印象。
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很难将这一习惯继续保持下去,面对空荡荡的卧室,毫无动静的家,只觉得脑袋发胀得越发厉害。
痛觉神经好像终于找到了发作的时间,大脑、脾胃的痛感倏然接踵而至,因而Ivo暂时以为自己并不难过,也以为这是感冒症状出现时所产生的片刻幻觉——直到凌晨2点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翻身去摸身侧,发现并无他人,房间里也没有属于她的任何东西,那股真实而强烈的难受才迅猛地朝他袭来。
一点点、一寸寸地侵占他的思想、感情,随之而来的失落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明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生命当中所有不告而别所带来的深深失望,承认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就像快乐于常人而言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劝导、告诫自己。再一次发生时,竟然还会被伤到。
终究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他往她的枕边靠了靠,面颊紧绷,脸色苍白。
心里好似团着一团浓重的云,意识被失落的情绪控制、撕扯,扯出一个巨大的缺口,随着思绪的凝重,缺口越来越大,里头灌满暴雨。
手机放在枕边,铃声响起时,Ivo依靠着理智拿过来,划开屏幕查看。有Mark发来的,也有跟工作相关的邮件提醒,独独没有她的。
WhatsApp上仍旧没有任何回复,那两个勾也依旧是暗淡的灰。
他暗自猜测,或许姜遇棠还在飞机上,也或许她并未到达家中,尚在路途奔波,没有时间给他回复消息。
可等了半小时,终是没有忍住,Ivo给她打去一个电话,迟迟未有接通。
他一连打了三个,都显示无人接听。
一时间,Ivo感到好气又好笑,也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起初以为姜遇棠在开玩笑,她的性格向来如此。后来当她是在抱怨,说自己要去找别人玩了,说自己要回国了。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从未开玩笑,那些他误以为虚虚实实的话都是认真的,除了要和他结婚这件事。
其实那几天就该察觉到不对劲的,他记得电话那端的声音总是奇奇怪怪的,也觉出姜遇棠的语调有明显起伏,但他告诉自己那是属于她的私密,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愿同他分享,告诉自己别多想,别在意。
但许多事情就是这样的,当你错过了它的第一瞬,过后再想补救便总会延误时机。
姜遇棠像是固定程序里出现的一道bug,他发现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刻意选择忽视,一直将其保留在那里,直到后续进程无法继续推进下去。
但其实,bug的出现并不是她的过错。她只是短暂地来曼谷旅了个游,轻飘飘地跟他谈了一段情,再不经意地骗走了他的心,同他生命里出现的绝大多数人一样。
最后又同所有过往一样,将bug遗留在原处,使他成为被舍弃的那一方。
好像每个人的出现都是先给他一颗糖,再赏他一巴掌。
毫无例外。
或许明眼人一眼就能识别错误,查漏补缺,及时止损。可惜,他当局者迷,始终没有找到破解漏洞的办法。
Ivo马上陷入强烈的自我厌弃情绪,认为自己可真他妈贱啊,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犯贱。
一条未读消息看了有近半小时,看得手机屏幕反反复复熄灭又亮起,直至终于彻底失去光线,被扔回原来的位置,他才重新躺回自己那边。
好像淋了一场雨,被浇得浑身湿透,形容狼狈,可明明窗外已经没有雨。
最后不知是思虑过多,还是伤心太多,大脑好像绷着一根弦,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到了后半夜,那根弦松了,劲儿也泄了,他想当然地发起了高烧。
家中有常备的各类药品,金姨和Mark常会过来给他更换,并放在屋内最显而易见的地方。Ivo艰难地爬起来吃了两颗,重新躺回去时,却并没觉得得到任何缓解,依旧是头痛欲裂。
睁着眼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脑内缠绕的郁结仿佛怎么都排解不出去,越想越混乱,越混乱越清醒,神经也愈发紧绷,更加睡不着了。
他捞过手机给助理发了一封定时邮件,告知对方他这两天不会回公司,无要事也不必联系,顺带处理了一会儿邮件。
其实到他这个位置,凡事早就不必事必躬亲,可他总习惯事事都靠自己。
一直到凌晨5点,大脑才好像终于承受不住,直接昏睡了过去。
Ivo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从小到大发生过的事走马观花般匆匆走了一遭,好像从前种种,那些残忍过往都再次经历了一遍。
醒来他便彻底放下了,也不再执着地想要联系谁。
只不过这场发热还是持续了两天,等稍稍恢复过来,心里的那股燥意却并未随之消散。
他好像迫切地需要寻找一个由头,来转移怒火,先是将手机里的那道号码屏蔽掉,再是走入书房,将书架上的各类书籍搬下,重新摆放了一通。之后又打开手机上所有电器的控制按钮,洗衣机、洗碗机、扫地机,让它们将原本干净的衣服、干净的碗、干净的地都收拾了一遍。
Mark过来找他的时候,屋内正是一团混乱的时候,他还以为Ivo在做大扫除,以一种全然严肃的身姿,操纵着全屋家电。他就没好意思上前打扰,兀自在门外站了会儿。
等扫地机将客厅清理得一尘不染,Ivo依然没有停下,估摸着应该还要忙上一阵。
Lumi给他送来一双新拖鞋。
Mark自觉在门外换上拖鞋,自顾自地走去客厅沙发,蹲下.身逗弄Lumi,一会儿让它帮他拿东西,一会儿让它站啊坐的,没个消停。
Lumi当然没他那么阳光有活力,好像长久没有电量补充,已经不太能够配合他的言语指令。
Mark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的体力是真差,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吗?真是难以想象。”
Lumi没有反驳,只道:“你是第二个说我体力差的人了。”
Mark顿觉好笑:“那第一个是谁呢?”
没等它说出第一个是谁,Ivo已经操作手机,取消了第一个人的所有权限,并清除了Lumi脑内有关她的所有记忆。
到这时,Mark才意识到不对劲,倏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对了,姜遇棠去哪儿了?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我妈妈说你们最近打算结婚,她还打电话预约了婚姻登记流程,这是真的吗?”
Ivo并没有回答其他,只是告诉他:“麻烦金姨帮忙把流程取消了吧。”
连日的发烧加之一天劳作,不曾饮水,他的嗓音尤为沙哑。
Mark当然听出来了,问他:“你生病了吗?”
又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也是,要不然工作日你怎么会在家。姜遇棠呢?她去哪了?我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Mark像是全然不知死活般反复提及那个人的名字,不断地踩着他的神经腾跳,以至于后来,Ivo听到他的声音都感到头疼,忍无可忍地出声制止:“我怎么知道?你想找她,不该来我这里。”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在迁怒,Mark立刻意识到问题出自谁身上。
罪魁祸首本人倒是完全没有这个意识,甚至到达萧山机场时还有些许兴奋,终于呼吸到国内的新鲜空气,感觉灵魂深处都泛起了思乡之情。
沈倾沐过来接她,一边将车驶离机场,一边说:“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啊?发你微信也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吓死我了。”
“没有啦,是我的手机卡坏了,它不知道怎么了,之前老是显示无信号,昨天直接变成XX了,真是无语死了。”
这会儿提起来云淡风轻,发现SIM卡不好使的时候,姜遇棠别提有多郁闷了。
Ivo不在的那几天,姜遇棠已经无聊到了极限,每天不是逛街、逗狗,就是看电视,所以当她意识到手机卡不能恢复正常后,立刻订票回了国。
到飞机上了才想起来没有跟Ivo联系,临时买的漫游卡又快要到期,只能匆匆给他发去一条回国的消息。
虽然很草率,但她想,她与Ivo的感情绝对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与距离的磨练,他一定能够理解她。
想起他出门那么多天,她也回国几天怎么了?这很公平。
姜遇棠:“我这张卡绑定了太多东西,担心遇到麻烦,所以我立马回来了。”
“估计是消磁了,一会儿带你去营业厅。我还担心你赶不回来呢,怎么是你一个人啊?之前不是说要带人回来的吗?”
姜遇棠忍不住“嗐”了一声,告诉沈倾沐:“他的行程排得跟欧洲王室出访各国一样,就是王室成员都没他那么会争分夺秒。”
沈倾沐听出她的气愤,不免笑道:“那只能下次再见面啦。”
车子开上高架,沈倾沐又问她:“所以你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Crush、date,还是?”
“我们在一起了,约定终身的那种。”
她回答得果断干脆,反倒令沈倾沐感到惊讶。不知是不是受她的婚姻影响,她从没看姜遇棠行事这么草率过,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他也跟你一样想吗?”
“那当然啦,他跟我在一起很快乐。”
“那说明你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过后,姜遇棠又问起她婚礼相关,沈倾沐:“好忙啊,虽然我们计划得非常简单,许多流程能省则省,但是要准备的东西还是少不了,婚纱、敬酒服、婚礼场地等等等等,我感觉我都有点儿婚前焦虑了。”
不是沈倾沐夸张,夏天筹备婚礼真的让人感到煎熬,特别是今年杭州的夏天着实闷热无比,令人烦躁。
不过她还是说得简略了,以至于姜遇棠低估了婚礼的闹心程度。
她仅仅作为摄影师,从早到晚一路跟随,都觉得疲累不堪,更别提一整天穿着厚厚的婚纱、踩着高跷似的沈倾沐了。
但至少结果还算完美。
婚礼结束后,沈倾沐夫妻送她到机场。临别时,沈倾沐叫她放宽心,别想太多。
姜遇棠扯着嘴角说:“那当然,我也快结婚啦,欢迎你们到时候来曼谷玩。”
想到即将见到Ivo,她立马就将那些不好的情绪撇下。
第二次飞曼谷总归和第一次有所不同,不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程序上的。
第一次她毫无准备,过关、打车都耗费了不少时间,而这回却出奇得顺利,并且速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姜遇棠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语速极快地同司机报出地址,一个字挨着一个字,不留一丝空档。司机大概也感知到了她的情绪,车子驶离机场后,一路飞驰。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姜遇棠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在冒汗,胸口的想法也变得越来越迫切,好想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她告诉自己要矜持,要控制,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直到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那颗跳动不停的心才渐渐趋于平静,一下车,姜遇棠便拖着行李箱朝里头狂奔。
客厅灯光敞亮,Ivo坐在沙发上办公,眼睛盯着笔记本电脑,手指时不时地敲两下键盘。
电脑上研发部门正在汇报项目进展,语速不缓不慢,他偶尔回复两句英文。
听闻动静,Ivo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移过去几分,看到是她,又微不可察地收了回去。
恍若未闻。
姜遇棠微微有些怔愣,没想到数日未见,迎接她的竟会是这种反应。
不过她到底是不慌不忙,撇下行李就直奔Ivo怀里,跨坐到他身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亲昵叫唤:“我回来了,你想不想我啊?”
Ivo没想到她会这样厚脸皮,如此轻描淡写地想要将事情一笔带过,没有说话,也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继续面朝电脑,倾听汇报,只是将自己这边设置成了静音模式。
“怎么了?干嘛不和我说话?”姜遇棠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Ivo仍是没有回答,手指敲了敲键盘,看起来十分忙碌。
她也不知道他是真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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