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想去长安。
正如两年前,二十岁的他忽然醒悟,日日夜夜埋头苦读一样。
他想去长安参加科举,进士及第。
然而回北方都很难。
而今他从符离远行,只是来见父亲一面。
远山青翠,掩在云雾之中。
水边树木难以辨别,小船忽而急行,惊起沙洲水鸟。
快到了,快到了!
白居易站在船头张望——
襄州,孟浩然的故乡。
他的父亲白季庚,在此担任襄州别驾。
白季庚早早就在码头等着他的家人。
难得团聚。
他想抽空带着白居易,在襄州好好游玩一番。
白居易其实巴不得回去苦读,明年就乡贡进京。
但来都来了,白居易答道:“……想去孟浩然故居。”
“好!那里不远,明天就安排上。”白季庚很是欣慰,“看起来跟母亲学得很认真啊。《诗》《书》读罢,还会不少额外的知识。那我……”
……来考考你。
白居易不喜欢听这话,他直接抢答:“孟浩然少时重义气,遇张子容患难,无依无靠,便收留他二人,一同隐居在鹿门山。”
白季庚很是满意。
他转头问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你想去哪儿?”
“鹿门山。兄长他之前总捂着耳朵说头疼,在山里约莫着能好一点。”白行简把秘密直接抖露出来。
“别瞎说。”白居易赶忙解释,“那是那一阵风寒的毛病,早就好了。”
“风寒的症状我很清楚。”
白季庚心情不快:“这点儿事别再我面前吵了。”
【王维《少年行》】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你们看!他又捂耳朵了。”白行简叫道。
白季庚看出白居易故作坚强,便和妻子商量着给他买点药。
“我真没事。”
白居易只是容易被天声的响动吓到。
楚山葱绿巍峨,汉水碧波荡漾。
在襄州游玩时,白季庚告诉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孟浩然才能写出名篇。
“他的清丽的文风,如今已经不流行了。”白居易哀叹道。
“你多读一读孟浩然的诗,跟着学一学啊。”白季庚指向远处,“你看那边的景色,要是建个园子来住,得多舒服啊。”
风景是好,学诗也不是不行。
白居易却有些犹豫:“孟浩然何年去的长安?”
白季庚想了想,答道:“四十。”
十五岁,王维去长安的年纪。
少年造访,和四十岁再去,心态定不相同。
白季庚一眼看出白居易的心思,问:“想去长安?”
“随便说说。”
白季庚委婉劝道:“东汉庞德公在襄州躬耕垅亩,别人亲自来请,也不屈身入府就职。诸葛亮和庞统都是受他影响。”
白行简在一旁插话,夸白居易十六岁写诗,水平不比王维差。
“在孟浩然的故乡,提王维作甚?”白居易反问道。
“是你之前常常提起他。”白行简向父亲告状,“他之前把诗稿都拿出来,每一首前面标上年龄。当时我问他,他说是跟王维学的。”
“王摩诘也好啊,他在长安南边的蓝田有别业……”白季庚一眼看出白居易的心思,“‘长安’两字提不得?”
“我今年二十二,从未去过长安。”
“你还没去洛阳呢。”白季庚又问,“想去长安做什么?”
“早点去长安,能做很多事啊,”白居易想了想,“襄州岘山碑纪念的西晋大将军羊祜,之前的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皋……”
“这念叨的都是襄州本地的官,”白季庚看向白行简,“你说是不是?”
“这些人啊,是先当大官,后有庄园别墅。”白行简参悟出白居易话中的留白。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之前,柳宗元只在乎天声所言之事,但今日他忽然和刘禹锡感同身受。
天声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妙,怪不得刘禹锡爱琢磨呢。
长安街头,常走的路,竟然能和韩愈碰面。
“我过来应试,博学宏词科。”韩愈说明来历,“你呢?新科进士啊,对制科岂不应当势在必得,怎么一脸愁容?”
“你还好意思说我。”柳宗元叹了口气。
科举从来不容易。
礼部常有明经科和进士科,后者可谓二十人里才能进一个。
进士及第之后,自此有了做官的资格。之后需要吏部守选,不知不觉间,几年光阴飞逝。
若想快点脱去布衣,或是挑出路好的美官,最好是去参加接着考制科。制举通过,再去参加吏部铨选。
礼部进士科、吏部制科、吏部铨选,每一个都得考上几次才能通过。
制举的科目繁多,书判拔萃科、博学宏词科、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碰到什么考什么。
制科,由皇帝亲自下诏不定期举行。
今年,有博学宏词科,考试内容依然是杂文和策问。
历朝历代的兴衰更替,宫廷旧事和圣贤之书,都需要悉数了解。之前考过鬼神精魅、虫豸草木,这次若问洪水地震由何而来,答不上来怎么办?却也在考试范围之内。
“不过,考不上也没关系,”韩愈内心为考试焦虑,却先宽慰起柳宗元,“若你顶着‘博学宏辞’的名头,大臣肯定把你当顾问,事无巨细问来问去。等哪一天宰相问起什么没答对,那就是罪过了。”
柳宗元却根本没把考试放在心上。他说:“考试难归难,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今年是博学宏词科,明年可能就是贤良直谏科。总有一科适合你和我。”
“崔君去年登科,你心里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他根本不帮我的忙呀。”柳宗元埋怨道。
韩愈一怔,问:“崔群一个秘书省校书郎,他能帮你什么?他的推荐谁会听呀。你要是想行卷,我帮你找点说得上话的人。”
“官小怎么就不能往上推荐了?”柳宗元辩解道,“但我求他的事,与科举无关。”
“那你为了何事?说来听听。”
柳宗元深吸一口气。
这能直接说吗?
关于天声,刘禹锡特地嘱咐他保密。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天声的诗词气势昂扬,柳宗元备受鼓舞。他旁敲侧击:“我向崔君打听了一点朝中的事情,他很热心,但是后来拒绝了我的请求。”
以前柳宗元快言快语,今天为何话到一半,就忽然停下不说了呢?
韩愈追问道:“请求什么了?”
“让他帮忙上书,他却让我自己拿来行卷用。”
“这点儿事值得愁眉苦脸成这样吗?”韩愈贴近他,“你有行卷思路,不妨帮我出出主意,我不知道写什么好。”
“藩镇割据啊,”柳宗元脱口而出,“以前少侠出征战渔阳,后来渔阳起兵占长安……”
“是,写这个是没错,可是安史之乱已经过去多少年了?”韩愈不太认同,“朝中有何事,可否拿去行卷吗?”
柳宗元不语。
“你都找崔君问了,那就别藏着了。”韩愈催促道。
“是你主动问的。我最信得过韩兄了,我全都告诉你!”
过分热情了。
韩愈赶紧说:“你若要拿去用作干谒,我不会抢的。”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白季庚听到孩子志向高远,内心很是欣慰。
然而他不得不担心起来:“开元盛世,都过去多少年了。京官俸禄低,刺史压力大,若有朝一日当个节度使,平叛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