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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相见
蝮蛇走了。
金木兰的手下于风走了进来说道:“马五来了,有急事要见郡主。”
“让他进来。”
金木兰说着,便戴上了面具。
马五浑身颤抖,低着头不敢看,金木兰说道:“说吧,有什么急事?”
“有人让我将这个玉佩送给郡主。”
于风拿过玉佩,递给金木兰。
她看到玉佩后大吃一惊,说道:“他还带了什么话?”
马五回忆着说道:“他说三天后的子时,在幽州城东城隍庙内相见。”
金木兰拿着玉佩说道:“风信子,让他领取三十两银子。”
“是。”
“多谢郡主。”
金木兰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仔细的抚摸着玉佩,她知道这个是假的,但是上面的字是不会错的。
每个人的玉佩都不一样,但是上面的防伪标识还是有的。
金木兰一眼就能看出,玉佩不是当初的玉佩,但是防伪标识还在,说明真玉佩还在人家手里,三天后必须要去城隍庙了。
……
半山腰的山穴。一座巨大的石门前重兵把守着。不远处停着十几辆大车。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人在车前焦急地等待着。此人正是幽州城中天宝银号门前的那个马五。脚步声响,春香快步走来,马五赶忙迎了上去:“春香姑娘。”
春香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这是金木兰的回信,你收好,回去的路上要小心点儿。”
马五连连点头:“姑娘请放心,那我们就走了。”说罢,马五纵身跳上马车,一挥手车队徐徐启动。春香转身要走,一个黑衣人快步奔来,此人正是前面提到想在绛帐县外刺杀狄公的黑衣人首领——于风。
他低声对春香道:“没找到李二的尸体。”
春香一惊,赶忙道:“快去报告金木兰!”
于风进得清香小筑,将搜索的结果报告了金木兰。金木兰大吃一惊:“什么?”
于风赶忙解释道:“弟兄们把附近翻了个遍,没有发现李二的尸体!”
金木兰没了主意,她惊呆了:“这、这怎么可能?”
于风道:“‘蝮蛇’从来没有失过手,他说的话,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金木兰把脸一沉:“既然如此,为什么找不到尸体?!”
于风支吾道:“也许,也许……”
金木兰怒气冲冲地道:“不用‘也许’了。除非见到李二的尸体,否则,我谁也不相信!”
于风连忙称“是”。
金木兰沉吟了片刻,对于风道:“如果说他没有死,那么一个身中剧毒的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于风不假思索道:“药。”
金木兰点头:“所以,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不会待在荒山里等死!这样,通知方谦,让他出动官军挨村挨户地查。派出我们的人,盯住附近所有镇甸上的药铺,绝不能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于风领命,立即出了山洞。
……
很快三天便到了,金木兰只带着于风前往幽州城东城隍庙。
张扬自己一个人坐在蒲团上,嘴里念着《清静经》
感觉到后面来人了,开口说道:“你来了?”
金木兰说道:“你留在这里,任何人不能进来。”
于风点头“是。”
金木兰走了进来说道:“没想到伱都长这么大了。”
“郡主果然是你。”
“你怎么猜出来的?”
“身为太宗皇帝的子孙,我们骨血里有傲气,有傲骨。如果被劫持,那么我宁愿自尽也不会让别人利用。”张扬说道:“同样的事情你我的选择肯定一样,所以很好推理。如果不是你自愿,谁都不可能劫持你。”
“你很聪明。”
“多谢夸奖。”
“过来帮我吧,我们共谋大业。”
张扬摇摇头说道:“你这是取死之道,我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金木兰喊道:“为什么?”
张扬自顾自的说道:“太宗皇帝说过,民是水,君是舟,水亦载舟,水亦覆舟。你想当第二个武则天无可厚非,但是不能通过战争和出卖自己国家利益的手段。”
金木兰苦笑一声:“你也认为我想当第二个武则天?”
“要不然呢?”
金木兰歇斯底里的喊道:“太子李显懦弱无能,沉迷女色无法自拔,要不是狄仁杰等这些老臣还在苦苦撑着,他早就被弹劾下去了。”
“她武则天能当皇帝,我为何不能?”
张扬说道:“坐下吧,坐下慢慢说。”
金木兰喝了一口水,却闭口不言。
她的内心应该是充满失落和遗憾的。
失落是太子不争气,遗憾是自己为何不是男儿身。
张扬缓缓的说道:“那你知道武则天失去的是什么吗?是她的爱人,她的孩子,她的亲人,她的一切换来这么一个血债累累的皇位,值得吗?”
金木兰抬头看着张扬不说话。
张扬站起身,说道:“记住,你姓李。大唐还在,我还在。”
金木
兰看着他。
“我还是不甘心,这次我自己来。”
张扬笑了:“不如我们打个赌?”
“好。赌什么?”
“就赌你这次计划的成功与否。”
“好。跟你赌了。”
张扬忧心忡忡的问道:“输了你明白会怎么样嘛?”
金木兰毫不掩饰:“我当然明白,太宗皇帝的子孙绝对不会跪地求饶。”
张扬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如果你输了,我要那份名单。看过之后我会烧掉,这样天下才会太平。”
金木兰盯着张扬说道:“我已经不能回头了,我要你答应我,必须恢复李唐天下。”
张扬郑重的点点头:“我答应你。”
金木兰笑着转身就走了。
红日高照着岗下村庄,已近晡时,日头偏西。村口,几个老人坐在石头上晒着太阳。狄公和虎敬晖走进村来,向老人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老人半睁开眼,回答道:“小连子村儿。”又问狄公:“您是干什么的?”
狄公道:“哦,我是走方郎中,在山里迷了路。”
老人道:“我说呢,这地方除了鬼,怎么会有人来!”
狄公笑道:“老人家说笑了。”
老人睁开眼:“说笑?你是从岗子上下来的吧?看到那些坟垛了吗?”
狄公道:“我正觉得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多坟茔?”
老人长叹一声:“索命的厉鬼呀!哎,不说了,你是不是要借宿啊?”
狄公点点头道:“正是。”老人一伸手,告诉他沿土路走,左手第三家,姓陆,只有兄妹两个,房子宽敞,要借宿可以去他那儿。狄公谢过老人,二人快步朝村里走去。
陆家的主人陆大有正在堂屋里烧开水。他打开锅盖,将一堆山野菜扔了进去,随手抓起勺子搅和了几下,盖上锅盖,坐在灶旁添了几把柴。忽听外面有人敲门,陆大有跑去开门,见狄公和虎敬晖站在院门前,陆大有一愣:“你们找谁?”
狄公赔笑道:“我二人在山中迷路,误到此处,天色已晚,想在贵处借宿一宵。”
陆大有面有难色:“这……”狄公赶紧从怀里掏出两串铜钱递了过去:“不敢白住,川资奉上。”
陆大有把钱推了回去:“用不着这个,山里人家借个宿是常事。只是……算了,你们进来吧。”说着,他让开身,狄公与虎敬晖走了进来。这是个一正二偏的房子,中间盘灶,两头住人,两边的房门前,都挂着破布帘子。狄公四下打量着,说是家徒四壁那是一点都不夸张,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几张小板凳和一张矮饭桌。陆大有赶忙招呼他们坐下,狄公和虎敬晖坐在了小凳子上。
陆大有问:“二位贵姓?”
狄公道:“我叫怀英。这是我侄子敬晖。小哥尊姓大名啊?”
陆大有道:“我叫陆大有。二位是干什么营生的,怎么会走到这深山里来?”
狄公笑眯眯地说:“我们是走方郎中,为了进山采药……”
陆大有像弹簧似的蹦起来:“您是郎中?”
狄公被他的行动吓了一跳:“是呀。”
陆大有刚想张嘴,忽然屋里头传出一声女人的惊叫,门帘一掀,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冲出来:“哥,不好了,他没气儿了!”
陆大有站起来跑进去,狄公和虎敬晖也赶忙跟了进去。
西屋的炕上躺着一个人,满面紫黑,令人惊奇的是,此人正是金木兰命于风四处寻找的李二!他双目紧闭,鼻中和嘴里慢慢淌出一丝黑血。陆大有奔到炕边,摸了摸李二的鼻子,没有呼吸。他转身对狄公道:“怀先生,您给看看,他是不是死了?”
狄公赶忙上前,看了看李二的脸色,探探鼻息,最后搭上了腕脉。
那女孩儿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啊?”
陆大有道:“别喊,这位是郎中先生,能治病。”女孩赶忙闭上嘴。
狄公放开手,站起身,翻开李二的眼睛看了看:“还有脉搏。”
女孩松了口气:“先生,您能治吗?”
狄公略一沉吟道:“此人脸色紫黑、脉象孔涩,像是中了剧毒。”说着,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排满了银针。狄公拿出一根,在李二身上轻轻一刺,银针登时变成墨黑色。
狄公大惊:“好厉害的毒啊!”说着,他把银针凑到鼻端闻了闻:“味腥臭,是蛇毒。蛇毒怎么会这么厉害?”他不解地摇摇头道:“我没有把握,只能试一试。”
陆大有道:“您就死马当活马治吧。”
狄公点点头,脱鞋上炕,将手中银针按次序捻进李二的百会、人中、关元三穴,而后对虎敬晖道:“来,帮帮我,把他扶起来。”
虎敬晖和陆大有二人将李二扶坐起来,狄公用银针在其后背扎了长长的一排。最后,他来到李二的正面,说道:“就看这一针。这一针见效,他就还有救,否则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
狄公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银针轻轻地扎进李二的眉心,手指轻轻地捻着。蓦地,李二的胃中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鸣叫,狄公道:“有门儿!快端点儿热水来!”
姑娘赶快从外面端进一个木盆。
狄公从李二后背拔下几根银针,忽然李二喉头发出“咯”的一声,嘴一张,“哇”地喷出一口黑血。
狄公捻动关元穴上的银针,李二一声大叫,连吐几口黑血,脸上紫黑色似乎也有所消退。
狄公长长舒了口气:“还有救。”说着,将李二后背上的银针拔掉,把他扶躺在炕上:“给他擦一擦。”姑娘端着木盆走了过来,狄公和虎敬晖退到外屋。
半个时辰以后,李二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稳。女孩子双手托腮,静静地望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甜美的笑容。
陆大有盛了三碗野菜,递给狄公和虎敬晖一人一碗,二人伸手接了过来。陆大有很过意不去地道:“家里穷,实在没什么别的可吃的,二位就对付着吃吧。”说着,他端起了另一碗走进西屋。虎敬晖看着碗里的野菜,心里纳闷,问狄公这是什么,狄公叹了口气,说这是野菜。虎敬晖听说,惊讶不已,问狄公:“他们就吃这个?”
狄公笑了笑:“民生多艰啊!敬晖,你是贵胄子弟,久居朝堂,不知生民之苦啊。看到了吧,这就是他们的口粮!”
虎敬晖惊讶地点点头:“想不到,老百姓竟然吃这个!”
狄公端起碗来大口吃了起来。陆大有走出来,坐在狄公对面。
狄公道:“大有,你怎么不吃呀?”
陆大有道:“没事,我不饿。”
狄公走到锅前,掀开锅盖,里面只剩下清汤寡水,狄公愣住了。
陆大有道:“先生,您快吃吧。”
狄公没有说话,拿过一只空碗,从自己碗里拨出一大半;虎敬晖也站起来,从自己碗里拨出了一半。陆大有连声道:“唉,唉,你们这是干什么?”狄公把碗放到大有手里,大有执意不受。狄公再三坚持,他终于接过碗,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狄公和虎敬晖对视一眼,露出了微笑。
狄公问道:“大有,屋里那位病人是你的亲戚?”
大有一愣,赶忙摇摇头:“嗨,我只有小凤这么一个妹妹,再没有别的亲人了。您说屋里那个人,其实,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狄公道:“哦?那这是……”
大有道:“今儿早晨,本想赶个早儿上山能打点儿什么回来,可走到半道的青石沟子,就看见这个人倒在路边,我一试,还有口气,就把他背回来了。”
狄公点点头。大有道:“先生,您可真有本事,愣把个快死的人给救活了。”
狄公笑了笑:“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明早我开个方子,你找个镇甸去抓药。吃上几服药,看看情况,才敢说是不是能够救活他。”
大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低下头把碗里的野菜扒拉进嘴,意犹未尽地敲了敲碗。
狄公问:“大有啊,这里是不是年成不好啊?”
大有苦笑了一下,一脸无奈地说:“先生,不瞒您说,山里人靠山吃饭。大山就是个宝啊,野兽、药材、林子,哪样儿都能换俩钱儿,吃顿饱饭。从前我们靠山这几个村子虽说不上富裕,可也是不愁吃喝,再加上这儿是深山,道路崎岖,几次战祸都没波及到,所以,外人提起都羡慕得很呢!”
狄公道:“既然这样,你们的日子怎么过得这么艰难,靠吃野菜度日呀?”
大有长叹一声:“两年前,官府把山给封了,附近村子任何人都不许上山,抓住就杀。”
狄公吃惊道:“这是为何?”
大有摇摇头:“官家的事儿,谁敢多话。一个不留神脑袋就要搬家呀!”
狄公问:“那你们靠什么生活?”
大有又是苦笑一声:“官府以青石沟子为界,山上是绝对不能进去的。山下倒是不禁,可山下只有些野菜、野草,运气好能碰上个兔子、野鸡。这不,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凑合着过吧。可没成想,山刚封上,附近又开始闹鬼。”
狄公一头雾水:“什么,闹鬼?”
大有道:“离这儿七十里地有个姚家铺,原来是乱坟岗,谁知道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个镇子,镇里有房、有店、有铺子,可就是没人。白天阴森森,鬼影不见,一到晚上就热闹起来。开始,附近村里的人好奇,成群结伴地去看,可没有一个回来的。人丢了,家里能不着急吗?于是,附近几个村的上百号壮小伙子约好了,带上锄头、木棍、铁锨一起去……”
狄公急切地问:“找到人了?”
陆大有道:“一个也没回来!”
虎敬晖浑身一抖:“这、这也太邪门了。”
大有叹气道:“谁说不是呢。直到这会儿,附近村里的人才觉得这镇子不对,告到官府。可官府不管,说我们是庸人自扰,自个儿吓唬自个儿。”
狄公一拍饭桌,怒骂道:“该杀!”
大有吓了一跳:“您说谁该杀?”
狄公赶忙掩饰道:“啊,啊,没什么,我说当官的该杀。”
大有道:“谁说不是呢。从那以后,这附近村子里的壮小伙子接二连三地失踪,有的是砍柴的工夫就不见了,有的是三五成群出去办货,就再也没回来。两年多,足有五六百人了。先生,进村前您经过上面的岗子了吧?”
狄公点点头,说看到了。大有道:“那就是附
近这几个村损失的人口啊,全是壮小伙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当他们死了,给立个坟,烧点儿纸,尽点儿人事吧。现在,周围这几个村子已经剩不下几个年轻人了,地没人种,柴没人打,只能就这么凑合活着。”
狄公站起来:“我就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
大有赶忙道:“哎哟,先生,您小声点儿,千万别把厉鬼招来。您想想,若不是鬼,谁能有这么大能耐?”
虎敬晖轻声道:“幽冥之事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啊。”
狄公没有做声,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狄公将一张药方和五两银子递给陆大有。陆大有看了看药方,挠挠头道:“先生,我、我不认识字啊。”
狄公笑道:“你只要把这药方给店里的伙计,该付多少钱付多少,其他就不用管了。”大有点头。狄公又嘱咐道:“快去快回,病人不能等!”大有应了一声,大步走出门去。
西屋,李二静静地躺在炕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狄公走进来,来到李二身旁,伸手搭了搭他的腕脉,脉象平实,狄公轻轻松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忽然他又停住脚步,回过身,目光落在了李二左臂之上。衣袖下隐隐露出了一块刺青。狄公伸手捋起李二的衣袖:左小臂上方刺着三个虎头和一只飞鹰。狄公不由得一怔,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李二的衣袖。
门帘一掀,小凤端着水走进来,一见狄公的脸色异常,登时一惊:“先生,他是不是不行了?”狄公赶忙道:“哦,不是,我在想别的事。”
虎敬晖在院子里舒展着筋骨。狄公慢慢走出门来,坐在台阶上,静静地思索着。虎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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