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濯清回到龙庭小区，进了电梯按下自家楼层。
轿厢上行时，他后背抵着厢壁，烦躁地扯开领口透气，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
电梯“叮”一声抵达，他刚迈步出去，指尖摸到钥匙准备开门，对面的房门便应声而开。
周梦然穿着毛茸茸的珊瑚绒家居服，显然是听见他回来的动静特意等着。她快步迎上来，语气带着熟稔的亲昵：“濯清！你可回来了！”
俞濯清眉头拧紧，脸上毫不掩饰地浮起厌烦。
周梦然却像没看到，亲昵地想去拉他的手腕：“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怎么都没接？微信也不回……”
“忙。”
一个字，堵死了所有后续。
周梦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又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带着哀求：“明天十点，我约了医生，我有点怕，你可以陪我去吗？”
俞濯清看着她。
他本想立刻拒绝，但想到周梦然那不管不顾、死缠烂打的性格，怕她闹起来被不该看到的人注意到，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
他压下心底翻涌的厌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嗯。”
周梦然：“真的？太好了濯清！我就知道你……”
俞濯清没等她说完，趁着她欣喜放松的片刻，抽出手腕，语气不耐到了极点：“我累了。”
他不再看她一眼，利落地转身，用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闪身进去，“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
京城的雪还在下。
俞濯清靠在手术等候区冰凉的椅上，长腿随意伸着，手指烦躁地划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项目组发来的几份待确认的图纸。
周梦然坐在他旁边，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等待区还有其他几对男女，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只有墙上挂着的电子时钟，红色的数字在无声地跳动。
突然，俞濯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项目带教老师的号码。他迅速接起，“喂，王老师？”
电话那头传来带教老师严肃的声音，语速很快，显然是在讨论项目的一个关键细节，需要他立刻给出确认或修改意见。
俞濯清一边听着，一边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到相对安静的窗边。
“对，第三部分我复核过，参数没有问题……好的，我明白，这个节点确实需要优化……稍等，我现在身边没有电脑，具体数据我可能需要二分钟左右……”
他正说着，护士的声音在等候区响起：“周梦然！周梦然在吗？准备进手术室了！”
俞濯清被打断，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他捂着话筒，回头不耐地扫了一眼。
只见周梦然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护士，我，我想去下洗手间！马上就好！”
护士看她状态确实不好，皱了下眉：“快点，别耽误时间。”
“好，好！”
周梦然是落荒而逃，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小跑过去。
俞濯清瞥了眼她慌乱的背影，随后转回头，对着电话里的王老师，“王老师，抱歉，这边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一下。您刚才说的那个点我记下了，数据我确认后二分钟内一定给您回复……好的，谢谢老师理解。”
他挂断电话，脸色彻底沉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护士又出来叫了一次周梦然的名字，无人应答。
护士疑惑地看向俞濯清：“周梦然的家属？她人呢？不是去洗手间了吗？怎么这么久？”
俞濯清心中的烦躁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拿出手机拨打周梦然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啧。”
他低咒一声，将手机重重塞回口袋，大步流星地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女洗手间门口。
他不可能进去，只能强压着怒火，拦住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陌生年轻女生，“你好，打扰一下。我的朋友在里面，叫周梦然，能麻烦你进去帮忙看看，或者传个话让她快点出来吗？手术室在等她。”
那女生依言探头进去看了看，很快出来，摇摇头：“帅哥，里面好像没人啊？隔间门都开着，空的。”
没人？！
俞濯清不再犹豫，道了句谢谢，转身开始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寻找，步履匆匆。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打周梦然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医院大楼后面那个被积雪覆盖的小花园。那里有个孤零零的亭子。
他快步穿过侧门，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声。
果然，在那个四面透风的破旧亭子里，他看到了那个蜷缩在石凳上的身影。
周梦然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俞濯清站在亭子入口，几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周梦然的手臂，“你蹲在这做什么？！手术开始了，护士在到处找你！”
周梦然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被迫抬起头。
她满脸泪痕，眼睛红肿，看向俞濯清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一丝最后的哀求，“濯清，真的要打掉孩子吗？他可是，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啊，是我们的骨肉！”
“够了！”
俞濯清厉声打断她，“周梦然！你到底想干什么？昨天不是你自己约的医生？不是你自己答应的？”
他用力将她往医院大楼的方向拖，“起来，跟我回去！”
“不！我不去！”周梦然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甩开俞濯清的手，声音带着哭喊，“你放开我！我不打了！我要留下他！”
俞濯清耐心消耗殆尽。
他将她扯到面前，他低下头，那双总是带着清澈少年感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快要溢出的戾气。
“周梦然，你听清楚了。第一，这孩子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别跟我演什么母子情深。第二，我俞濯清，现在、以后，都绝不可能跟你，跟这个孩子有任何瓜葛。”
“现在，立刻，跟我回去把手术做了。这件事，就当从没发生过。你以后安分点，我们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否则……”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蕴含的威胁十足。
周梦然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她迷恋追逐了多年的少年，骨子里是何等的冷酷无情。
她所谓的爱和筹码，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周梦然神情恍惚，记忆被拉回了三个月前——
9月21日。
俞濯清刚结束大学同学聚会，跌跌撞撞回到龙庭小区的公寓。
浓重的酒气弥漫在房间里，他胡乱扯开领带，瘫倒在沙发上，意识模糊地按开了电视。
刺眼的屏幕上，正回放着那场盛大的世纪婚礼。
裴桉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容明媚地依偎在容廷裕身边，他烦躁地抓起遥控器想关掉，却怎么也按不准。
“咚咚咚——”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俞濯清皱着眉，勉强撑起身体，踉跄着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濯清？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周梦然看到俞濯清醉醺醺的样子，立刻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俞濯清半眯着眼，看清是她，“你来干什么？”
他试图甩开她的手，但酒精让他的身体不听使唤。
周梦然却更用力地搀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屋里带，“喝这么多，胃会难受的。”
周梦然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周梦然转身走向厨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悄悄从随身的小包里，飞快地摸出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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