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丰衔扬武大将军王
(蔻燎)
半夜，小医侍送来治眼的药水，俞冠楚在诲人不倦的帮助下洗了洗眼睛，预防发炎，随后听话地在脑门上缠了一道黑绸。
眼前的白茫瞬间转为一阵漆黑。
诲人道，“大人，还好咱们心心念念，风餐露宿地赶过来，否则柳大将军今日不一定这么快被救出来。”
不倦道，“大人，柳大将军胆子也忒大了，遇见雪崩还敢闯过去，即便救人，也得先顾着自己不是？”
俞冠楚揉了揉太阳穴，一手撑头，唇角微绷，“不准多嘴，阿厢平素待人极好，总是愿意舍命救人，这是她的优点，你们怎能借此嚼舌根。”
虽然，私心之下，他也不舍得柳厢为了其他人葬送自己的性命。
诲人不倦相视一眼，不接话了，一人捡了坨黑煤丢火炉里，不晓得从哪掏出几根大红薯，架在炉火上烤得香气四溢，甜腻勾人。
两人烤熟了红薯，拿一个去递给俞冠楚，扭身一望，俞冠楚心力交瘁，趴在床沿沉睡过去。
诲人便抖开一斗篷小心翼翼盖在俞冠楚背后，坐回去和不倦啃红薯，嘀嘀咕咕，“唉，可怜两小夫妻，坎坎坷坷的。”
不倦嗤笑，“你小声点，大人听见要弄你的。诲人，你这语气，旁人还以为你是一位桃花运多多的‘过来人’呢？你喜欢过姑娘吗？换句话说，有姑娘喜欢你吗？”
“去去去，懒得理你，不倦你是不是找打？你不也是跟我相同，还没和姑娘家动过情，大哥不说二哥，一样一样!”
“嘁，大人会为我们安排亲事的，我不着急。”
“你忘了？大人说，要我们找到两心相悦的姑娘，他才会看看能不能帮我们提亲，要两心相悦的，你不主动追求女子，等着女子来‘强娶’你？”诲人啃得一脸红薯肉渣，染花了小俊脸，有理有据地回击。
不倦捧腹大笑，“哎呦，你又说强娶，大人听见就不好了，你这不是故意提大人被强娶成压寨夫君的事儿吗？”
点到为止，收住不讲。两人吃饱喝足，枕着胳膊躺在毛毡上呼呼大睡。
朔风席卷，冰雪覆界，无边无际的冷意倾盖而来，逼得人逃窜不了。
一大团一大团黑漆漆的雪花自高空唰唰跌落，比冰雹还坚硬如铁，动辄夺人性命，不遗活气。
黑色污染了世间，寻不见五颜六色的事物，与地狱无异。
“冷，冷……”
“我冷，下雪了，黑色的雪，我，我是死了吗？”
柳厢额头沁满密汗，裹紧被褥瑟瑟发抖，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微微启阖，尽显孱弱之姿。
她抖如筛糠，动作剧烈，喉音低迷，惊醒了伏案在旁守候五日的俞冠楚，后者喜不自禁，举手摸了摸柳厢的脸颊，温柔道，“阿厢，你没死，你不会死的，别怕。”
帐篷里仅有俞冠楚守着，柳厢这么多日第一次出声，俞冠楚激动得不能自己，褪下外袍，躺上床榻，隔着被子抱住柳厢颤抖的身躯，细声安抚，“阿厢，我在你身边，你放心，很快就暖和了，不冷，不冷啊。”
炉火在炭盆中卷曲摇摆，红赤色火焰舞蹈不休，照耀得帐帘蒙上一阵金光。
就那样抱着。
柳厢说一句梦呓，俞冠楚便认真地答复一句。
柳厢道，“黑色的雪能吃吗？”
俞冠楚摇头，“不能吃，阿厢不要吃，好不好？”
柳厢嘟嘟囔囔，“你是谁？你在哪？为什么你在说话，我却看不见你呢？”
俞冠楚默然，忧心道，“阿厢，你想看见我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应该想的。”
“我是你的夫君，我等着你醒来，你会看见我的。”
“……夫君，夫君也能吃吗？”
柳厢眉梢捻动，似乎在费力思考，俄而，面容舒展，偏过头缓缓安睡，因寒冷而狂颤的劲儿也消了下去。
深夜，俞冠楚被冻醒了。
炭盆里的火苗早已熄灭，是一堆泛白的灰烬。
俞冠楚虽然现在看不见东西，但能感觉到火盆里的煤炭烧没了，轻手轻脚要下床穿衣去叫诲人不倦来换火盆。
刚一动作，手臂被冰冷的五指一攥，吓得他下意识回头，眸子所见，仍是一片模糊的灰黑。
柳厢醒了。
两人面对面凝望，皆吃了一惊。
俞冠楚喉结一滞，难以置信，“阿厢？”
柳厢一睁开眼就瞧见日思夜想的人儿，岂能不诧异当场，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忙伸手去抓对方的手臂，触手温热，果然是俞冠楚。
不对，俞冠楚的眼睛为何要戴着黑绸，他到底怎么了？
柳厢眼底湿润，心疼道，“小鱼，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我不是遇见雪崩了吗？我居然没死？叶含苞呢？她还活着没？小鱼，你什么时候来的朔雪国边境……”
一番话滔滔不绝，全数倒灌给俞冠楚，语气隐隐约约藏着少见的委屈和撒娇。
俞冠楚一连五日食不甘味，夜不安席，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柳厢醒转，心腑的喜悦抵挡不住。
他揉揉柳厢的脑门，一点一滴解释清楚来龙去脉，末了，道，“阿厢不必为我担忧，小医侍说隔绝光线，养上几日便好。如今，我倒是切身体会了阿厢当时被闫钰弄伤眼睛的痛苦了。”
柳厢一听自己遭遇雪崩和叶含苞困在山洞里，俞冠楚，诲人不倦恰好赶来，领着士兵疯了似的挖出她们，鼻头一酸，颗颗饱满的泪珠就哗哗落下，泫然哭泣，“小鱼，你的眼睛能好起来我就安心了。对不起，我此番也是失算了，没想到雪崩的范围这么大，险些害死自己麾下的人，还好，叶含苞她也无事，不然我罪孽深重了。”
“阿厢，你做的已然很好，不过，我希望你下一回能先救自己，即便不是为了我，为了风情寨的爹娘，你也不该每每置身于危难中。”
柳厢缄默，点头，爬起来抱住俞冠楚，恍然如梦，她嗤笑，“我知道啦，小鱼放心，放心。哦，我记得做梦的时候好像听见一道声音，是你吗？”
“嗯，是我。”
我多么害怕你醒不过来。
柳厢掀眉，眼亮如星，“小鱼，多亏了你让我不要吃黑雪，否则我真的差点捧着黑雪啃一口了，你说，要是我啃一口的话，是不是就醒不了了？”
俞冠楚拿食指堵着柳厢的嘴，生怕一语成谶，无奈道，“不许说这种话，不管是黑雪还是白雪，阿厢都不要吃，饿了有饭渴了有茶，吃雪做什么？”
言罢，窸窸窣窣套好衣物，扶着柳厢坐直，帮其穿上干净的外袍，束好腰带，梳洗打扮。
柳厢端着茶盏润润喉咙，由着俞冠楚给她搽脸绑头发，时不时瞟一眼俞冠楚的俊颜，喟叹不断。
遮了眼睛的俞冠楚，莫名多了一种形容不出的禁-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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