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浅间村,突发了一场瘟疫。
本来只是普通的风寒症状,不知为何迟迟不见好,甚至越来越严重,直到咯血而亡。
村子里越来越多人染上了这病症了。
从又一户感染的村民家中出来,雪樱幼嫩的脸皱了起来。
她是浅间村的这代的巫女,虽然灵力不算绝强,但因前任巫女与妖战斗而亡,时年她不过十岁,便懵懵懂懂磕磕绊绊成为继任巫女,
此后,兢兢业业扛起了自己的职责。
她清楚记得,晴香巫女是怎样浑身是血的躺在她眼前,嘱咐她,一定要守护好村民。
可是,她现在却如此的无能为力。
雪樱心里涌上慌乱和自责,
自己真的是太差劲了。
这时,有村民急色匆匆地找到她,
“雪樱,村长又不好了,快去看看他吧!”
雪樱稚嫩的小脸一肃,浮现不合年纪的沉稳,她紧抿着唇,疾步朝村长家走去,
任何人可以崩溃,她不可以。
村长躺在床铺中,神色枯槁,原本健硕的身材变得瘦骨伶仃,脸色蜡黄,没有一丝血色,他正急促的咳嗽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咳一声,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抖动,似乎要将身体里的内脏,尽数咳出。
血色从他嘴角洇出,正如许多病人临死前一样,大咳血。
雪樱连忙将身上为数不多的灵力渡了过去,圆嫩的脸渐渐失去血色。
不过好在,是有作用的。
村长止住了咳嗽,神情好转了几分,慢悠悠地睁开眼,转头去看雪樱。
雪樱连忙问:“村长,怎么样?现在还好吗?”
濒临死亡的恐惧还留在他的脸上,
村长听见声音,艰难转头看向雪樱,因暴瘦凸起的眼珠幽黑的有点可怕,
“好多了,谢谢孩子”
他的嗓子因为剧烈不断地咳嗽,喑哑一片,干涩地像死树的老树皮。
村长是最早发现的病例,可能因为平日身子壮硕,所以挺到了现在,但是看着日子也不多了。
雪樱的眉头紧皱着,
怎么办?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根本毫无应对之力。
或许......向外求救还来得及。
“村长,我想去外面,找实力更强的巫女或医师,来救我们村子。”
雪樱抬眸,温软的眼睛满是坚定。
村长咳嗽了一声,似是想了很久,吃力开口,
“那孩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看着她,又像不在看她,浑浊的眼睛有些失焦。
这句话问倒了雪樱。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外援,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她不能给出任何保证。
雪樱闪过一丝无措和慌乱。
你是村民的定心石,是他们的盔甲,不要怕,不要乱。
她突的想起了晴香姐姐和她说过的话。
不要慌,不要乱。
于是,她神情镇定下来,再说的话带着安抚人心的温暖和笃定:“村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带能救你们的人!你们一定会没事的。”
正如之前无数次艰难地挺过去一样,这场灾难一定能尽快过去。
雪樱立刻回家收拾行礼。
越早一刻,等待救治的村民便多了一分存活的希望。
正要出门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她的屋门。
怕又有村民不好了,雪樱小跑着过去开门。
一开门,一个绝不应该能出现的人撑着拐杖,拎着一个布包,颤颤巍巍地立在她屋门前。
“村长!”
“你怎么来了?”
雪樱立马上前扶住他虚弱不堪的身子,朝屋里走去。
搀扶他在桌边做好,雪樱又连忙倒了一碗水。
冰凉的水下喉,村长干哑的嗓子才稍微缓解,粗重的呼吸也缓了过来。
“您有什么事情,唤人去叫我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
雪樱认真嘱咐,“您现在的身子可不能乱走动,要多休息。”
但却没得到回应。
雪樱抬眸,见一脸病容的村长正沉默地盯着她,神色不明。
“村长?”
雪樱有点疑惑地唤他。
村长像是猛地回了神,哦了一声,又伸手想去翻开带来的布包,但他的手有气无力,止不住的颤抖着,扯了半天也没扯开。
雪樱心一酸,帮忙解开了布包。
布包里裹着几个青团。
“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个,”村长指着青团:“孩子要出远门了,想来很久吃不上家里做的青团,我就特意送了点过来。”
说着,他急促地咳嗽了几声,蜡黄失血的脸冲上一点血色。
雪樱轻拍他的背。摸到他只剩一层皮的椎骨,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村长....”
她突然哽咽不能语,她是孤儿,在村中吃百家饭长大,其中待她最好的就是村长,同自己女儿一般,不因她的巫女身份而保持敬畏距离。
村长是村中身体最好的男子了,许多年轻人都比不上,但如今却消瘦至此,雪樱想着,心里又有些难过和自责。
一双干枯如死去的树枝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无声安抚了,
“来,尝尝。”村长将青团推向她。
雪樱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眼泪流了下来。
可村长蓦然也留下眼泪,
雪樱想替他擦去,却被他忽的攥紧了手腕。
力道很大,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握住得救的浮木。她的手像是要被折断,
雪樱吃痛,讶然看向他,却见村长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愧疚和不忍,
“小樱,别怪叔,叔是在是没有办法了,你是巫女,你肯定不忍心看着满村子的人去死,对吧。”
他呜咽着,掩面痛哭。
村长,这是什么意思?
雪樱满头疑惑,心里突兀地袭来一阵不安,正要询问的时候,忽觉眼前一阵恍惚,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身子不能动,黑暗正用力地将她的意识拖入其中。
意识迷蒙间,无数脚步声踏了进来,气氛压抑而沉重。
半晌,有人低声问:“村长,真的有用吗?”
村长搀着拐杖吃力地站起来,环视周围一圈人,几乎所有村子里成人都来了,不赞同的也被打晕,到时给灌上一碗,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没有错的,我之所以能撑这么久,也是因为.......之前伤重之时曾饮了晴香巫女一口血。”
村长努力提气道,每吐出几个字就要急促的大喘气。
他没有路可走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感染,村子里对于他这一个最先发病的人就越发怨恨,要不是因为他是村长,恐怕早就被人丢出村子了。
他不想死。
尤其今日,经历过死亡的时刻,那种生死间的恐怖,绝望越发刺激了他生的欲望。
小樱说去寻医,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不。
他需要活。
他也需要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所以,小樱,孩子,对不起,就当,你还了村子多年的恩情吧,村长掩面哭泣。
雪樱的心猛烈一缩,极大地恐惧和骇然让她的心脏猛烈跳动,她极力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嗬嗬声,想要驱动身体,却只能几个手指在地上留下绝望而深刻的指痕。
她的意识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醒来,她已经被葬在深山里的一株樱花树下,带着七零八落的白骨。
*
“我不该怨恨吗?我不能怨恨吗?”尖利地声音回荡在深山之中,带着泣血的怨诉。
漆黑幽冷的怨气开始翻滚,雪樱的再度魔化,怨恨侵蚀了她,意识再度濒临失控。
她歇斯底里,像是说给桔梗听,又似说给自己听。
邪见悄悄摸了一把眼泪,他年纪大了,有时收割无数人头心里不会有任何波动,有时却奇异的心软。
“可怜的小巫女”还那么小呢。
而后他又恨恨道:“恶毒的人类!”
怨气横溢之间,一道罗柔和地声音骤然响起:“没关系的。”
小巫女一愣,狰狞的脸色出现茫然。
桔梗上前一步,对着小巫女,她的神色无比认真,带着灵魂深处的柔软,
“巫女不是神,巫女也不过是人罢了。”
“身为人,被伤害会难过,被背叛会怨恨,这都是人性本能的事情。”
但恨与恶不也一样,恨是情绪,恶是品性,恶意是灵魂滋生出的黑暗,若被恶污染,则会沦为恶灵。
但小巫女没有,即便受到这样的对待,依旧没有产生恶,就连恨都其实有点犹疑。
桔梗对着命运凄惨的小巫女说,
“所以,不用怀疑自己,不用觉得产生怨恨就应觉得羞耻和不安。”
这一句,像是击中了心头最重的那块石头,
泪水再也止不住,小巫女放声恸哭,撕心裂肺的,恍若委屈的孩子不管不顾,只想痛痛快快痛哭一场。
妲婼忍不住叹息,
人性复杂,更加可怕的是以所谓不得已的理由施加的迫害。
小巫女是恨的,恨自己视若亲人的村民们竟会对自己做下如此骇人的事情。
可她又是迷惘的,
一直守护着村民的她其实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只有这一种办法,那么自己愿不愿意献出生命。
如果是愿意的,
那她还有怨恨的必要吗?
妲婼感受到了她的尖利之下的矛盾,
她还太小,本性纯良的她,远没有那些经历风雨苦难的人的意识坚定。
甚至于开始怀疑自己。
灵魂在纠结之中越发痛苦。
“我恨他们!”
“我是恨他们的!”
小巫女猩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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