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像是对我说话,但实际上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因为批复是坚决否认。如果我看见了,我一定会去组织,而不是期望管理局会给我一个说法。”
没有话可以说,在事实面前我说什么都是虚伪和辩解,可以,但没必要。
“是的。”我看着她和我如出一辙的绿眼睛,“我不会让你去关注组织,那是我的任务。”
吴潍终于意识到原来面前还有个人一样,语气很轻地问我:“你从一开始,是不是从遇到我开始,就在利用我?”
“没有。”我回答她。
事实说得像谎话,谎话说得像事实。谎言上的城市,只能长得出我们这种滑稽的骗子。
“我不信。”她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埋怨,又有些期待,“为什么不处理掉我?”
我清嗓子,一字一顿地告诉她:“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杀了你,我也回不去。”
她的表情像是不可置信:“我是你的什么?十年前的墓碑吗?”
我真的没有力气陪这帮复制体解决他们的哲学问题,冲她摇摇头,从她身边跨步离开:“我很忙,吴潍,案子结束了你要怎么处理,我都随你。”
吴潍一把拉住我:“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离开了?”
真该把吴潍和姚渊拉个群,我觉得能公开了,就直接发群公告,一次性解决。
抛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挣脱开她的手:“因为报告内容是真的,行了吗?”
吴潍的声音逐渐弱下去:“所以,‘第二世界’是个实体存在的地方?”
我头也不回地上楼,无数次地回答他们一样回答吴潍:“看你如何定义‘第二世界’了。”
下层就是第二世界,没有组织嘴里的救赎,没有被替代的家人原型,什么希望都没有。
我走到三十二层才想起来不知道术煜在哪个办公室,反正也不指望能从他那里找到什么东西,划为次要目标。
核心管理层大致分为三个区,技术区、城市管理区和媒体区,还有七七八八的小部门我是从来没记清楚过。
术煜大概在城市管理区,但碍于他的职责主要在下层,位置可能更隐蔽,不应该能普通员工撞上。
也许下属在夏长泽手里?我摸摸下巴思索着。术煜不好找,但是夏长泽比他好找多了,毕竟职位很明面上。
趁着暂时没什么人,我干脆故地重游,盯着实验室占用表,查看林执在哪个实验室。
法医报告是昨天傍晚出来的,吴潍又让林执去查RM版本,现在怕是又在通宵。
我锁定目标,走向目的地。
在迷宫似的走廊里熟门熟路地前进,我从模糊的玻璃门后都能看见零零散散的人影。
压榨员工,得加钱。我在心里替他们鸣不平。
垫着袖口轻轻推开林执的实验室门,我放眼望去没人在,小心翼翼地换气,又把门关上。
虽然桌子上的小物品跟我记忆里的有些不同,但大概能猜出来人员变动不大,只不过角落里多了几台看起来就很贵的仪器。
管理局还真是蒸蒸日上?我在长桌上扫视一圈,一眼就看见林执的区域,那种横平竖直的强迫症摆放非常明显。
本想去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报告,我走近他的座位,踌躇着停下了脚步。
林执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因为有东西阻挡,我都没看见他。
“我没睡,我只是趴一会。”他认命地抬起头,没戴眼镜,眯着眼睛辨认我,最后嘀咕一句,“气质倒是一点没变……”
我斟酌着语气:“关于那份RM版本,有什么结果吗?”
“你要的很急吗?”林执戴上眼镜,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报告还在写,中午应该能给你。”
急也不急。因为有受害者,所以急;因为受害者拒绝被拯救,所以不急。
我靠在桌子边上,放下一贯的装腔作势,用着本音拿出几分谈心的语气:“原本很急,现在不急了。”
林执听这话,用“你睡醒了吗”的视线端详了我一眼,揉了揉眉心:“你怎么进得来管理局的?”
“嗯,因为我是管理局传说?”我冲他一笑,“骗你的,我上司给我开了绿灯,等人多了我就得走了。”
“不少人的白月光。”林执没什么感情的评价我,看我的眼神总算不是“质疑”了,软了不少,“RM版本是医院常用的那种版本镇定剂,使用时间长,版本最稳定,效果最可控,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知道林执这个语气有一个“但是”,于是我替他补上:“但是?”
“但是,”两个“但是”叠在一起,他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粗加工的RM原料可以做香水精油,所以医院的修复舱房间总有一股复合花香味。”
“味道一般。”我跳开评价一句,“还有别的吗?”
他扯出一个故意揶揄的假笑,没急着回答我:“以前吴队还能给我点加班费,现在呢?”
现在我成“压榨员工”的资本家了。我有些心虚地把一侧的碎发别到耳后:“我现在只能给你画饼,你要吃吗?”
“混得真惨。”林执撑着头看我,笑得有几分狭促,“行了,不逗你玩了。”
我不满地看他一眼。
“RM本身有个比较罕见的副作用,有的受试者会分不清共情和自身情绪。”林执清清嗓子,换了个姿势,继续解释,“正常医疗进程中,为了患者着想,周围人情绪一般很稳定,所以即便出现了副作用,也很难意识到。”
我听得半懂不懂:“举个例子?”
“副作用分两种。一种是共情过度,认知里的情绪会叠加,导致身体反应过度,出现尸检报告里的‘急性心因性死亡’,”林执摸着下巴,“还有一种就是没有感情,这个比较难解释。”
林执似乎下意识地找报告里的官方解释,看见我的一脸茫然又放弃了。
“有点像姚渊那种状态。”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人话,只好给我举了个不恰当的例子,“退伍后没有PTSD,类似精神解离,但实际上并不是的状态。”
“只是单纯的,没有?”我有些费解地挠头,“情绪稳定?听起来不像坏事。”
林执自己也叹气,扶额:“也可以理解为,不论有什么情绪,因为RM的副作用,会全部中和掉。不会有多开心,也不会有多恐惧。”
没怎么听懂,但因为RM副作用比较罕见,我也懒得逐句理解,又不用考理论。
我比着下巴试图整合信息。
“当然,我没有说姚渊的状态跟RM有关,因为所有副作用都会因为RM的代谢而消退,他大概只是,”林执语气有点微妙的羡慕和疑惑,“天赋异禀吧?”
我忽然笑着摇头:“你觉得是好事吗?”
他十指相抵,顶着下巴很认真地回答我:“从纯粹技术角度出发,姚渊很适合做LEA实验体。”
想说什么,我看着林执镜片下的陷入沉思而渺远的眼神,最后只是轻咳了一声:“那他也是个人。”
“真遗憾。”林执收回思绪,慢条斯理地分析,“LEA没控制好记忆内容,副作用就是精神分裂;没考虑RM受体耐性和剂量,最差的后果就是情绪过度导致死亡。假如放在他身上,后者几乎可以不用考虑,而对于活着的实验体来说,精神问题也——”
不新鲜。我想着,目光在空间里扫了一下,试图找到钟表。
没等我找出点什么,林执猛地停下解说:“纪殊珩用这种方式?”
刚刚他说了什么?精神分裂?
我没跟上他的思绪,冲他眨眼:“什么方式?”
“人格替换。”林执在一叠文件里找出我昨天晚上看见的案件档案备份,“外表像是纪殊珩,但生物信息比对跟纪殊珩本人、甚至跟纪殊珩直系旁系家属都没关系。”
思维跳跃真快,我真的跟不上。我要不是早就知道结果,怕是得愣神一会。
“你见过假纪殊珩吗?”他问我,“性格呢?”
我有些无奈敲敲桌子边缘:“我没见过纪殊珩本人,但看姚渊反应,应该是一样的。”
“那这位死者就是人格被替换的结果了。”林执陷入了专业的思考,非常贴心地为我外放思维过程,“LEA有精神分裂的副作用,如果本体人格被压制得足够弱势,那完全可以通过更强势的记忆塑造一个新的人格。”
“不过,LEA能再怎么记录记忆,也不能超过剂量能记录的记忆上限。”林执说着说着又摊手,“如果真的是这个路径,纪殊珩手里的LEA大概没有时间限制,我不确定。”
沉默片刻,我看着林执:“昨天晚上,是只有我不知道LEA时间限制吗?”
林执看着一点都不意外,勾起一个毫不掩饰的坏笑:“自作自受。”
我气得在他头上给他一个弹脑崩:“全是白眼狼。”
林执挡着额头,悻悻地收回幸灾乐祸,用很严肃地语气对我说:“注意安全,很多人都在盯着你。”
“比如说?”我站直身体,不再靠着桌边,“我的仇家大概能绕城市一圈。”
“中午,或者晚上再说。”林执深呼吸,恢复了平日里无精打采的社畜模样,“我还有一堆文书没写。因为吴潍要我检测RM版本,现在法医没做完的活全移交给我了……真的没有加班费吗?”
我只好让步给出一个确切的饼:“晚上我请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