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跳跃太大,常留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主子说的是谁?”
李成未也不答,而是转身凭栏眺望这黑魆魆的水面发起了呆。
常留也不敢追问,默默地候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李成未才转过身来,抬脚踢了一脚殷廷灿,殷廷灿一动不动。
“扒光衣裳,吊在水里,好好醒醒酒。”
“是。”常留略有迟疑道,“只是殷贵妃那边……”
李成未抬起头,望着前方一派歌舞升平的岛屿,精致的薄唇勾起一抹讥诮,“我就怕她不来找我麻烦。”
……
“敢问姑姑,太后召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苏金枝从头上拔了根金簪,悄悄地塞进领着她们的女官手里。
那女官熟练地收下金簪,低头小声道:“瞧着也没什么要事,太后只是听说了世子妃要来清漪园赴宴,大概是想着许久未见了,甚是想念,这才命奴婢过来唤您前去一见。”
甚是想念她?
她看未必。
她同太后其实并不熟稔,自她嫁给李成未后,她同太后见面的次数统共也不过三次,每次也只是简单地问候两句,可以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太后怎么可能会想念她。
想必是太后想从她这里打听李成未的近况,毕竟李成未是个见风就病的体质,时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藏地比大家闺秀还要深,连太后也不常见。
可惜太后这回算是找错人了,因为她比太后还不常见李成未。
清风殿里摆着一张紫檀边嵌珐琅山水花鸟座屏,座屏前放着一张彩绘描金宝座,宝座的左右侧立着两名手持雉羽宫扇的宫女,正对着座上身着华丽黄衫头戴着金丝狄髻的高贵老妇人,轻轻地扇动。
苏金枝进入殿内时,殿里安静地落针可闻,她进来的脚步因此显得格外的明显。
“孙妇拜见皇祖母,皇祖母万福金安。”
苏金枝敛衽跪拜时,歪在宝座上的太后轻轻地掀了一半眼皮,瞄了她一眼,拖着懒洋洋的调子说了句,“来了,”然后抬手指了指一旁准备好的席位,“坐吧。”说完,又阖上了眼。
苏金枝起身,规规矩矩地走过去坐下,见席案上摆着新鲜的时令瓜果,还有几盘精致的点心,不由得眼睛一亮,食指悄然大动。
她悄悄咽了咽口水,忍着没动。
太后半晌没说话。
苏金枝抬头一看,只见太后闭着眼睛似已睡着。
苏金枝:“……”敢情这是召她过来闲坐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金枝抬手,刚想挑个点心尝尝,太后慢悠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同潜儿许久未进宫了,哀家甚是想念。”
李成未,字风潜。
苏金枝缩回手,侧坐着朝向太后欠身,柔声道:“有劳皇祖母挂念,夫君一向身子单薄,又不喜出门,而孙妇又被府中事务缠身,一直不得空闲,久未来向皇祖母请安,还望皇祖母见谅。”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可是她回京中两三年来学地最快的本领。
太后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认真地审视着苏金枝,见她举止端方,容貌秀丽至极,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
大半年未见,这丫头竟然长得越发的倾国倾城了。
“瑶儿……似乎很喜欢你?”
沈悦瑶,就是雍王妃,她的婆母,也是太后的亲侄女。
沈悦瑶喜不喜欢她,苏金枝不敢确定,但是她过门不到半年,沈悦瑶就将王府的中馈交给了她执掌。
倒不是她有多能干,而是府里中馈实在没人管。
不知何种原因,沈悦瑶同雍王关系似乎非常地不融洽。沈悦瑶年纪轻轻的也不知怎么回事,竟不同京中贵妇们来往,整日里在家闭门诵经念佛。而雍王更离谱,竟是整日在外眠花宿柳,鲜少回府,府中诸事也是不管。
她过门前,府里一应大小事务皆是由胡管家掌管,她过门后,胡管家就好像突然找了救星一般,整日向她汇报府中事务,她躲都躲不掉。
后来,她被迫处理了一些家务事,沈悦瑶大概是见她处置的还不错,便命胡管家将府中印信账目钥匙等物直接交给了她。
从那以后,她便如同那赶鸭子上架,被迫执掌起了雍王府的中馈。
苏金枝还以为太后是在好奇王府中馈是她在管一事,便斟酌着解释道:“婆母也只是见孙妇还有几分乖巧听话,才叫孙妇代为执掌一下府中事务而已。”
“你婆母……”太后说着,忽然沉默了。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道:“罢了,潜儿近来如何?”
沈悦瑶是太后的亲侄女,按理亲姑侄之间关系理应很好才对,可苏金枝过府一年多,从未见过沈悦瑶进宫面见太后,而太后也很少提起沈悦瑶,倒是对李成未分外的疼爱,甚至比今上膝下的几个皇子还要疼爱些。
“夫君一切安好。”
“你们……”正说着,有一宫女急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太后见状,打住话头,看着那名宫女皱起眉头,“何事?”
宫女眼里有藏不住的喜色,“禀太后,世子来园里了。”
“潜儿来了?”太后一听,立即高兴地坐了起来,她双眼含笑地望着门外,连连道, “快,快去请他过来说话。”
听说李成未要来,太后的精神一下子抖擞了,她一心盼着李成未过来,倒是把苏金枝给忘在一边了。
苏金枝乐地自在,趁着太后期盼着李成未到来的空隙,自己悄悄拿了个点心塞进嘴里,慢慢地抿着。
这宫里的点心果然比外头做的要可口。
半柱香后,李成未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太后的视线里。
李成未进入殿中时,一眼瞥见了一旁坐着的苏金枝,眸光暗了暗。
“风潜见过皇祖母。”李成未站着殿中,对着太后只是点了下头,算在行礼。
太后不仅不以为忤,反而眉开眼笑地冲着李成未招手,“潜儿,快过来,过来祖母身边。”
李成未顿了下,才提步上阶走到太后身边坐下。
太后拉住李成未的手,刚要叙些思念的话儿,脸上的笑容忽地一凝。
她偏头认真地打量着李成未,只见他炎炎夏日里头,还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由得心疼道:“这都三伏天了,你的身子怎么还是这样的怕冷?”
苏金枝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随后,她听见李成未抵拳咳了两声,平淡道:“老毛病而已。”
“哀家听王院判说你的身子比往年好转了不少,可见他这回开的药是对了症的,你得继续勤吃才是。”
李成未道:“晓得了。”
“方才打哪里来的?”太后问。
“泰颐殿。”
泰颐殿是今上在园中处理政务的地方。
闻言,太后眼里精光一闪,她故作闲聊道:“陛下召你有何事啊?”
李成未答:“也无甚大事,皇伯父只是过问了一下我近来的课业。”李成未似乎将‘皇伯父’三个字咬地格外重一些。
太后听了之后忽然沉默了。
苏金枝低垂着眉眼,端起茶盏静静地抿着茶。她听着李成未与太后之间的对话,总觉得李成未和太后之间的气氛怪怪的,至于哪里怪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暗流在祖孙之间流淌着。
片刻后,太后叹了口气,拍着李成未的手背,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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